别意气用事、主题先行。客观地说,贾雨村是真救不了英莲的。
冯渊家的仆人说:“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做主”,冯渊被打死、英莲被抢,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了。
门子说薛蟠:“既打了冯公子,夺了丫头,他便没事人一样,只管带了家眷走他的路。他这里自有兄弟奴仆在此料理,并不为此些些小事值得他一逃走的。”冯渊被打死、英莲被抢之后,薛蟠照常上路。
两下里一对照,薛蟠带着英莲离开金陵,已经一年了!贾雨村就算是想救英莲,难道还能追到京城、捉住薛蟠、靠司法或者武力夺回英莲吗?
当然不可能。别说他不敢,就算他像包公、海瑞一样清正廉洁、不畏强权,事实上也做不到。薛蟠纵仆行凶是一回事,英莲可是人家花钱买来的,你凭什么把人家买来的丫鬟夺走?
救英莲出薛家,把她送还给甄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贾雨村稍存善念的话,他还是可以帮助英莲、改善她的处境的。
结案之后,贾雨村急急忙忙给贾政和王子腾写了信,说“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抓住一切机会谄媚讨好献殷勤。
如果他在信中,也稍上一句“并查得彼女身世,原系姑苏乡宦甄士隐之女。其父出家,其母独居娘家。若能容彼女母女相见,可慰彼怀,善莫大焉”,结果会如何呢?
如果他在事后,给甄士隐夫人、封氏娘子写一封信,告诉她“今已查得令爱下落,被薛家收为婢女,随之入京,可向贾政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询问其甥之事”,结果又会如何呢?
薛蟠不可能因为乡宦的寡妻而放弃英莲,这是一定的;薛姨妈也不可能允许儿子的屋里人回居娘家,这也是一定的;但是英莲可以与母亲相见相聚,可以像袭人一样偶然“家去吃年茶”、“家去走走”。那样的话,英莲的处境,是会有所改善的。
而对于薛蟠母子来说,纳了乡宦的女儿做屋里人,即使不会因此善待香菱,但也绝不会什么坏事。至少,他们不会因此而记恨传递消息的贾雨村的。
这样不费成本、有利无害的好事,贾雨村却不肯做。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要做。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讨好权贵上,分不出半点心思,给曾经的恩人和他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