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名不见经传的参赛者把雷狮团团围住,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而他本人,浑身浴血,支撑着伫立在包围圈中心的雷神之锤才勉强站立,他的身后,是早已昏迷不醒的海盗团三人。那双纵横雷电的双眸依旧充斥这桀骜与不屈的光,连同周边数不清的魔兽的尸体,一并威慑着在场的众人!
“怕……怕什么!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雷狮海盗团的四个,这可是个超级积分大礼包啊!”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大家不要怕,刚才那么大规模的电场,他已经释放不出雷电了!”
重伤濒死的雷狮海盗团,全是大赛前二十的人物。在贪婪和盲从面前,所有的恐惧与威慑都被他们抛之脑后。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步步紧逼。
“雷狮海盗团,把你们的积分哪来吧!”
我清楚的看到,一向桀骜璀璨的他的紫色眸底,泛起一层低沉压抑的死灰色。
这颜色,真让人不爽!
“蝼蚁!你们敢!”大罗神通棍轻易砸碎了直逼向溃败雷神的刀刃,我稳稳伫立在他面前,傲然俯视一干虫蚁。
我没看到他的表情,可那一瞬间,我的脊背触碰到了他的目光,更多的是惊诧,还有那么一丝丝喜意。
“是……是大赛第一的嘉德罗斯!”
“什……什么!是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大人,我们来迟了。”
我冷冷的扫过慌不择路狼狈逃窜的参赛者,想起刚刚雷狮浑身浴血的模样,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杀意“雷德,刚才所有围攻过雷狮海盗团的人你都能记下来?”
“啊?老大你是说刚才那些人吗?放心,他们都在我的记忆芯片里了!”
这两个人,在不撒狗粮的时候,其实还是蛮靠谱的。
“很好,这笔账,我先替雷狮记下了。”
我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地上的雷狮,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拉起昏迷不醒的卡米尔,刚刚抬起一点点,又吃力地摔坐在了地上。
啧,真不爽。
我莫名有些烦闷,我救了他,现在危机暂退,他第一眼关心的居然是他弟弟?
“自己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想一个人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回羚角号吗?”
“不然呢?让他们在这里躺着?”雷狮瞥了我一眼,继续尝试着扶起卡米尔。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家伙,不会是跟木头吧!
我不由分说背起雷狮,示意雷德和祖玛把另外三个队员带上。
“喂!嘉德罗斯!你干什么!”
“别乱动,渣渣!否则我现在就弄死你的三个队员!”我偏头威胁着挣扎着要下来的雷狮,他刚刚凝固住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你!”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终是没有乱动。我满意的笑笑,背着他慢慢往羚角号走去。
“祖玛祖玛!你帮帮我啊!”雷德苦着脸看着驾驭着风轻轻松松将帕洛斯和佩利抬起的蒙特祖玛,卡米尔这家伙,昏迷就昏迷吧,他还开着无定之躯是什么意思?一个人比他和祖玛再加上嘉德罗斯大人三个人还要沉!
“风之大剑所能攫取的风只能载两个人。”祖玛无奈的看向活像吃了几吨苦瓜的雷德“加油吧,雷德,我相信你。”
“祖玛,你居然这么相信我!太感动了!这就是传说中恋人之间忠贞不渝的信任吗?抽泣,抽泣!放心吧祖玛,不就是开了无定之躯的卡米尔吗,为了祖玛你,就算再来两个卡米尔我也能送回去!”
“快跟上。”
“诶,祖玛祖玛!你等等我啊!”
相对于雷德祖玛这边的跳脱欢快,雷狮和我这边反倒是清冷的有些过分。
一路上我背着他往前走,他默默地伏在我背上,无数次欲言又止,他温热的呼吸穿透了我的衣服,荡漾起我的一整片摇曳不定的心花。
“嘉德罗斯……我……”他沉思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这还用问吗?我这么明显的感情,就只有你这根木头看不出来!
我在心底暗暗吐槽,不过,作为圣空星的人造神,还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把心里话暴露出来。
我轻笑一声,掩去声音里夹杂的几分忧虑“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死了,不好找对手而已。”
“…………”
我话音落,清楚的感受到他微微颤抖了一下,转瞬即逝。
“怎么了?”
“……是我想多了。”雷狮压低声音,低到我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却听不清他夹杂在呼吸中的轻轻呢喃。
良久,他轻声对我说,
“谢谢。”
…………
真要谢我,不如做我圣空星未来的王妃怎么样?
我在心底暗暗重复了几遍这句话,我想告诉他,我一直的想法。
可,突然说出这句话,会不会显得太突兀?会不会让他讨厌我?会不会让他从此以后躲着我?
一向高高在上的圣空星人造神,第一次,为一个人,为一句话忐忑不安。
思虑良久,我还是决定把这句话咽在肚子里“真要谢我,那我以后可就随时随刻找你打架了!”
他的身体僵硬了那么几秒,突然轻笑一声“好啊。”
于是,从那时起,每次雷狮海盗团的狩猎,都免不了多出我,祖玛和雷德的身影。
这个样子的生活,似乎还不错。在这场刀光剑影的大赛里,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狩猎,一起战斗,偶尔还能互相损一把,不也挺舒服的?
可时间久了,我竟是忘了,刀光剑影,你死我活,这才是大赛的本质啊!那些所谓的平和,所谓的温暖,只是那么一刹那的假像而已。
凹凸大赛,本就是一个谁也逃不出去的死胡同,这就是一场解不开的死局,历届参赛者,包括我们都是这棋局的棋子。无论棋子的走势有多么诡谲多变,无论棋子本身有多么光彩照人,可它也只是棋子,入了凹凸大赛,便是入了这场死局,谁也逃脱不掉废掉的棋子被抛弃的命运。
“雷狮……雷狮!你给我撑住!你不许死!不许死!”我颤抖着手拂过他冰冷的脸,拼了命的擦干他唇角溢出的血,可却越擦越多,血把我的手都染红了,怎么也擦不干净。
“嘉德罗斯……你会赢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了我的手,那双紫色的星眸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活下去……”
活下去……嘉德罗斯……活下去……我曾埋藏在心底,挚爱的人……
他的手一点一点滑落,璀璨桀骜的眼眸一点一点暗淡才去,最后,在那道温暖的光柱中,缓缓分解,成了一颗小小的元力种子,升入无垠的天际。
我撕扯下他的头巾一角,而今已被鲜血渗透。
我那些因胆怯不曾脱口而出的话语,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化作一道目光追随着他远去。连带着一同剥离了神说不清道不明的唯一柔情消散云烟,至此,再没有当初那个背着心上人在森林中穿行的少年,再没有那个桀骜放纵不可一世的嘉德罗斯。
真正骄傲放纵到最后的,只有活在我记忆中的,他一人罢了。
我伫立在冰冷的坟墓前,弯腰放下一支盛开的紫藤花。
最后,我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