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联系

说实话，泰茨并不想去救那些人。威廉也并不想帮助他们撤离。

假如可以的话泰茨甚至想让水怪多杀些人，这样待会他把威廉光明正大带走时就不用被他们注意到。

水怪变异得过分的躯体外壳完全引起了威廉的兴趣，他一边把手中的枪扔掉一边冲卡修斯大喊：“闪开！”

一张纯白色的方纸瞬间被展开，威廉的右手上多了一个半掌装置，随着口袋里第二枚能源石的暗淡，一条刺眼的白色长虹穿透了雨暮。

卡修斯惊得迅速跃入空中，扫了一眼后方便开始撤退，他理所当然一把捞起威廉向周玥等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哇噢。”威廉快速地感叹了一句，用骨节敲了敲卡修斯的骨甲，“我发誓你是我见过的最像人类的精灵。”

“你见过其他精灵？”卡修斯在雨中拼命看清眼前的路，脱口而出问道，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来自人类的研究所……你见过雷伊和盖亚了？”

“雷伊……盖亚？”连续两个名字令威廉也回想起了一些记忆，战神联盟的名号被他突然从尘封的记忆里拎出来反而有些难以置信。但他向来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露出了几分惊讶的表情，心下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确实见过，不过你也认识他们？”威廉的声音中满是惊异，“说实话看到了你们的能量我就能猜到一点，但我实在难以置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飞过头了。”

卡修斯慌不迭地拐了回去。仅有的几个爬行者被缪斯解决后，大部分人们又向第十四街区过去了，不少人已经进入了大厦内，向高楼层的物资储备库去了。

威廉的手机已经由于泡在湿衣服中太久黑了屏。面对同样的状况，他和泰茨不约而同地同时扔掉了手机。威廉原地不动，泰茨往第十四街道跑了过去。

“你说清楚，”卡修斯累得将精灵状态都懒得维持，当着众人的面就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被威廉扶了一把，“雷伊和盖亚在研究所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啊，”威廉无辜地摆摆手，也不卖关子，“我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无名小卒，接触不到核心的具体情报。但我听说他们和人类沟通得挺融洽的，好像是关于什么……无尽能源，据说无尽能源被政府保存了一个世纪了，好像是没有正确的使用方法。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假如你还有什么疑问大可以提出来，我尽量回答。”

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卡修斯发现地球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无尽能源要是正确使用了一百年，地球怎么可能是这种贫瘠的状态呢。

最大的疑问终于被提了出来，卡修斯郑重道，“你知道无尽能源是赛尔号带回来的吗？赛尔号没有告诉人类使用方法吗？”

“赛尔号被销毁了。”威廉平静地道，“那些机器人，也包括那些精灵。”

两人周围还是来来往往的人类，但卡修斯只觉得自己脑中嗡鸣一声后便只剩下空白，许久之后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地响了起来，“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因为我没有参加那个距离现在几十年的行动，”威廉显得有些焦躁，“我想那些人可能做错了，但是……”

“他们就是错了！”卡修斯对自己突然的激动感到意外，很快又道，“抱歉。但我可以保证，我们与赛尔号并肩战斗过，赛尔号曾经找到多次无尽能源却只有最后一次平安返航，他们经历过这么多、这么多次生死攸关的时候，都只是为了帮你们……”

卡修斯有些无法接受地捂住脸，蹲了下去，。威廉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类有时候就是这样，事物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扔掉。这都过去了。你要听点好消息吗？是小道消息。”

感到了卡修斯微微的点头，威廉才轻声道，“研究所最近都很高兴，你那两位精灵同伴愿意和研究所合作研发一些新型武器，作为交换，研究所允许他们靠近无尽能源。”

“……只是这样？”这种不平等条约直接令卡修斯简直想象出盖亚破口大骂的场景。

“谁知道呢，也许是圈套。”威廉随意地道，走上了四楼试图在成堆的衣物中找到一件合身的干衣服。

泰茨如愿找到了第十四街道的大厦，在楼层中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威廉的身影，两人目光相接。

威廉打手势：『等半小时。』

泰茨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在大厦外的拐角坐下休息。

夜已经很深了。

这栋大厦足足有六十层，三十几层的高度就有其他星球上的小型断崖高。卡修斯坐在那里破碎的玻璃窗口抬头看天空。地球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

“缪斯。”卡修斯听得出实心鞋跟与地板撞击的声音，毫不意外，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想布莱克了。”

缪斯没有说什么，也看向了空中一望无际的黑色。

“缪斯。赛尔号被毁掉了。”卡修斯又道，不等缪斯惊愕地回过头他又接了一句，“赛小息和他们的精灵都被销毁了。我也想他们了，我以为来地球还能顺便见他们一面。这跟我想的不一样，人类、地球、赛尔号，都跟我想的不一样。宇宙海盗都还能逍遥法外呢……”

缪斯深吸一口气，“谁告诉你的？”

“威廉。他见过雷伊和盖亚，也知道一些研究所的其他事情。”卡修斯的眼神暗淡许久了，突然有了几分忧虑的神色，“我觉得雷伊和盖亚可能有点危险。”

沉默。过了许久，在缪斯说话之前，一阵突兀的脚步声传了上来。

是威廉。

一改白天嬉皮笑脸的形象，他的表情很严肃：

“我信得过你们，因为你们是精灵……两位冷静一下。”他灵活地躲过了缪斯的第一下擒拿，却被她的鞭子从背后扣住了两只手。

缪斯压低了声音在威廉耳边冷冷道，“你跟他说了些什么东西？那些事情属实？”

“我没有理由骗你们。”威廉冷静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代表我的信任，请冷静。我说我来自研究所，确实是这样，但我最近准备从研究所叛逃。”

“嗯？”缪斯放开了威廉，瞳之神能并不是测谎仪，她只能凭借经验在判断威廉的话是否属实。

“我有个兄弟在一个地下组织，他说另一个组织盯上了无尽能源，要去强抢，所以研究所可能要有危险。从这位之前说的话听起来雷伊和盖亚应该是你们的同伴，所以我想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威廉严肃地道，“那个组织名叫暗网，在地球上包揽了大部分的武器交易，高级成员都是赏金榜上的逃犯，简单来说就是很多亡命之徒，他们制定过的计划就没有不能完成的，所以，保重了。”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缪斯仍然有些疑惑，“方便我们去营救同伴？”

“我很想这么说，但并不全是。”威廉道，“我加入了暗网组织并成为他们在研究所的一个卧底。人类的特点就是用完就扔嘛，所以我很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到领薪水的时候。虽然我想在他们进攻研究所之前就叛逃出去，但我还接到了个里应外合的指令。我希望咱们能合作，我给你们提供他们进攻的时间和进程，你们到时候顺便保证我的安全就够了。相信我，如果不配合暗网组织的进攻你们无法突破研究所的火力封锁。”

威廉平静地刚说完，卡修斯便点了点头，“该怎么联系你？”

“呃，”威廉拍了拍口袋，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衣服，随即改了主意，“见过乌鸦吧，一种黑色的、生命力顽强的鸟，多注意一下窗台，我会送消息的。”

“这话说得你怎么像是要离开了一样？”缪斯默认了卡修斯的同意，语气中带上了难得的轻松。原本在她眼里威廉只是个不确定因素，但现在缪斯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个不确定因素的临界点：和周玥他们一样，也许他只是想活下去呢？

感受到缪斯语气的变化，威廉心中的猜测更加落实了：他早就从缪斯和其他人大相庭径的态度有对缪斯的能力的好几种猜测，测谎显然被排除了，那应该就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心灵感应吧。

“噢，我那个兄弟接我回去。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威廉站在了窗台边随手捡了一些玻璃渣扔了出去，许久之后楼下陆陆续续地响起几不可闻的坠落声。

“卡修斯，缪斯。”缪斯往窗外瞥了一眼，就见到一抹粉色从楼下顺着楼层开始向上而来，速度极快。

泰茨的飞行器是一次性的，体型也要更小一些。

“威尔，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你是在做什么……”泰茨的声音在看到缪斯之后逐渐小了下去。

两人尴尬对视。

缪斯自我安慰：至少这两个人都没有骗她们的意思。

“再见。”猜到两人可能偶遇过一面，威廉毫不在意地从三十多层跳进了高空中的泰茨怀里。

听泰茨说自己的机车在城市另一个角落，威廉很意外这家伙为了来接自己居然舍得动用他的宝贝机车。

“哇哦，受宠若惊。”威廉抬眼看着泰茨，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和一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