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争吵
此后的一个月,日子都波澜不惊。
这日是二月二十八,皇宫里异常热闹,因为西藏土司巴勒奔带着她的女儿赛娅公主进宫来了。
赛娅是巴勒奔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得宠的女儿。在西藏,女子身份比男子尊贵,所以她自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刚跟着父亲进大殿见过各大臣,赛娅便迫不及待地要出来透透气了。她不准宫女跟着,自己一个人在皇宫里转来转去,来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池边。
“明月,你说格格和郡主让我们领布料做什么呀?”
“上回我听格格说,宫里的桌布都旧了,许是要换新的吧!”
明月和彩霞一路走着聊着,经过了荷花池。
“彩霞你看,那个姑娘在干什么?”明月突然惊慌失措地指着水面。
彩霞往水面一看,也惊叫起来:“天啊!她怎么摘了这么多菏叶尖?这才刚开春,这些菏叶可是格格要给万岁爷收集荷露茶的啊!咱们赶快阻止她吧!”
荷花池里,赛娅正施展着轻功,在水面上飞来飞去,转眼间手里就已收集了一大把才冒尖的菏叶,还在不停地摘着。
“这位小姐,请你不要再摘这些菏叶了,这是我们主子要用来收集荷露的!”看着赛娅的装扮,想必是哪个贵族女儿,明月还是大着胆子提醒了一句。
彩霞也在一边附和:“是啊是啊,我们格格喜欢泡荷露茶呢!”
赛娅正采得不亦乐乎,突然冒出两个丫头干涉她,一下就来气了。她翻了几个跟头,落在明月彩霞面前,不以为然地说:“你们是谁?我只不过是想摘些菏叶来玩玩而已。”
彩霞对着赛娅福了一福,说道:“这位小姐,如果您不采这些菏叶的话,彩霞会感激您的。”
明月也在一旁点点头。
赛娅看看手里的菏叶,又看看两人的紧张情态,爽朗一笑,说道:“好,不采就不采,我才不稀罕呢!你们走吧,我不会去采的!”说罢一撒手,菏叶尖都散落在地。
明月彩霞对视了一眼,随即挎着篮子转身走了。赛娅转过身,看着两个丫头的背影,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她从怀里掏出软鞭,用力往前一挥,手上使力一勾,明月彩霞的旗头立即被勾了下来,两个人霎时间头发散落,狼狈不堪。
“啊!”明月彩霞皆惊叫一声,花容失色。
“哈哈哈……”赛娅哈哈大笑起来,“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只是想练练鞭子,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挥到你们了!”
明月彩霞两两对望,都不敢说话,只是颤抖着啜泣起来。
“你是谁?竟敢欺负明月彩霞?”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明月止住哭声,呼道:“是郡主!”
赛娅回头一看,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小燕子,回问道:“你又是谁?”
小燕子看着披散着头发哭哭啼啼的明月彩霞,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大声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把人家姑娘头发弄散了,你不知道在外面这样是很丢脸的?”
“我刚才只是随便在荷花池采了一些菏叶嘛!”赛娅嘻嘻一笑,说道,“她们两个就在旁边阻挠,我不过是跟她们开个玩笑而已!”
“什么,开玩笑?”小燕子一听头顶都快冒烟了,嚷嚷道:“你知不知道这片荷塘,紫薇每天都亲自过来照料,就为了夏天给皇阿玛泡荷露茶,你……你居然给摘了!还有,欺负我宫里的人,就等于欺负我小燕子!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话音刚落,小燕子已迅速飞身跃起,转瞬间就已从赛娅手里把鞭子夺了过来。
“你!敢抢我的鞭子?还给我!”赛娅气的跺起了脚,接着便是一串听不懂的西藏话。
“还给你?怎么可能!”小燕子作势举起了鞭子,就要朝赛娅挥过去。
“小燕子住手!那是赛娅公主!”是永琪的声音。
小燕子回头一看永琪,听到赛娅是公主这句话,更不服气了:“公主就了不起啦?公主就可以随便欺负下人了吗?”说着便不管不顾地一鞭子甩了过去,鞭子如梭似箭,眼看就要挥在赛娅脸上。说时迟那时快,永琪一个翻身跃到赛娅面前,只手握住了小燕子挥过来的鞭子,只听“嘶”一声,永琪皱起了眉。
“永琪!你……”小燕子一惊,赶紧将鞭子收了回来,她又急又气又心疼,嗔道:“你快让开!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公主!”
“小燕子!不要胡闹!”永琪没有让开,反而一脸严肃地制止了她,“不能对西藏来的贵客如此无礼!”
“是啊,小燕子,有什么话,回去以后慢慢解释!”尔泰也在一旁劝说。
“你……哼!”小燕子看到赛娅捉弄明月彩霞,本来就一肚子气,这会又看到永琪帮着赛娅,还害得自己把鞭子抽到了他手上,又心疼又窝火,永琪挡在那里她更是不可能再抽过去,于是大声嚷嚷道:“这个什么公主,在荷花池里把菏叶弄得乱七八糟,随随便便欺负宫女,你居然还帮着她说话,还挡在那里,你……你……你简直气死我了!哼!”说罢把鞭子往地上一扔,跑过去牵起明月彩霞,狠狠瞪了永琪尔泰赛娅三人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看着小燕子远去,永琪又心急又无奈,浓眉微蹙,摇了摇头。回头一看赛娅,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到地上四散的菏叶尖,明月彩霞掉落的旗头,又想起刚才小燕子说的话,心下便也明白几分了。
他走上前去,语气平和给赛娅分析着:“赛娅公主,刚才还珠郡主无意冲撞你,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在她心里,宫女就是她的朋友,她看不得朋友被欺负,其实她也是个善良又有义气的姑娘。永琪也希望公主不要再去折腾这些菏叶了,毕竟它们才刚刚冒尖,这样随便采的确不妥啊。至于那两个宫女,她们只是好心劝公主,也并无恶意啊。”
尔泰也接过话来:“五阿哥说的对,赛娅公主,这里的菏叶,紫薇每天都过来精心照顾,当宝贝一样,千万不要糟蹋了她的心血才好啊!”
“好了好了好了,”赛娅唇角上扬,露出好看的笑容,“我知道,刚才我不过是想开个小玩笑,没有别的意思啦!我下次会注意的!至于刚才那个还珠郡主,我还挺佩服她的,居然能从我赛娅手里把鞭子抢走!我下次一定找她好好讨教讨教!”
永琪尔泰相视一笑,无奈摇头。
小燕子一回到漱芳斋,拿起水壶接连倒了三杯水仰头灌了下去,重重地坐在凳子上,又捶桌子又跺脚。紫薇听到屋里的大动静,跑进来看到满脸怒容的小燕子,急忙问道:“小燕子,怎么了?干嘛生这么大气?谁惹你了?”
“还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阿哥!哼!”小燕子嘟起小嘴不满道。
紫薇不明所以:“你说谁?五阿哥吗?你们吵架啦?”
小燕子拉过紫薇的手,将刚才荷花池边和赛娅起冲突以及永琪阻拦的经过都告诉了她。紫薇一听就笑了,坐到了小燕子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小燕子,五阿哥是为了你好呀!你想想,那个赛娅是西藏公主,是我们的贵客,假如你真的抽了她鞭子,那罪过可就大了,别人就会给你扣上怠慢贵客的罪名,如果赛娅公主跑到皇阿玛那里去告状,不知道又要给你惹多少麻烦呢!”
小燕子两只小手揪着衣角,撇撇嘴,还是想不通:“就算是这样,那他也不能帮着赛娅说话呀!赛娅乱采菏叶,还捉弄明月彩霞,明明就是她的错啊!”
紫薇拍着她的手背,耐心引导着:“我知道我知道,相信五阿哥更明白是赛娅不对呀!我想他应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才阻拦你的,而且我有预感他很快就会过来找你的!”说罢笑的一脸灿烂。
“五阿哥到!”
一听到侍卫的通传声,小燕子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拉着紫薇有些慌张地说:“你……你就说我已经睡了,知道吗?千万别让他进来啊!”说完边一头栽进了寝室,紧接着灯也吹熄了。
紫薇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永琪前脚就进了内厅。永琪环顾四周,问道:“紫薇,小燕子呢?”
紫薇倒是答得镇定:“小燕子,她已经歇息了,五阿哥先请回吧。”
永琪一脸狐疑:“这才什么时辰,就睡了吗?”
紫薇见永琪追根问底,一咬牙,说道:“是啊,她说今天很累,所以早早就歇下了,而且她睡下以后是不喜欢任何人打扰的。要不这样,等她明天醒来,我让她去找你吧!”
永琪无奈,只得退了出来,他踱步到宫门外往小燕子的房间望了望,没有烛火,心道这丫头今天折腾了这么一出,想来确实是累了吧,明日再来解释也是好的,想着便径直回了景阳宫。
小燕子兀自躺着床上,将被子拉至胸口,想起今天永琪的行为,还是闷闷不乐,嘟起了小嘴。虽然紫薇的解释自己也大概听明白了,可心里却还是堵得慌。为什么自己走掉以后他不马上来解释呢?再怎么样,也是赛娅的错,他也应该指出来啊!还有他的手,自己挥那一鞭子是用了狠劲的,他那么用力地抓住鞭子,手肯定受伤了,不知道严不严重啊?他会不会自己上药啊……明明很想见他,听听他的解释,看看他的手伤,可心里就是气啊!小燕子想着越发心烦意乱,翻了个身面向墙壁。等紫薇再进来看她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眼角似乎还挂着点点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