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坞因夏日将至,水中映荷已不似冬日里那般疏落而是菡萏葳蕤,衬得莲花坞的亭台阁楼更为琼楼玉宇。
这些日子里,你缠着江厌离教你女红,自从有了腹中的孩儿,你只得整日待于房内,每日翻看魏无羡少时房中的戏文,早已索然无味,但又无所事事。
戏文中新婚的妻子都会为即将出世的孩儿绣些香枕,荷包,襁褓之类的绣品。
惹得你对此事兴趣颇深,但从前阿娘每次想要教你些女红总被你以忙于练功而婉拒。
直到这几日想要为阿念绣些香枕,荷包时才知无从下手是多么窘迫。
江厌离倒是极其温柔耐心地从穿针引线这些最基本入门教你。
昨日午后,金子轩前来拜访,说是拜访但你们众人皆是明白他来莲花坞是为了江厌离。
自宋岚互送江厌离前往兰陵金氏避难时,二人日日朝夕相处,江厌离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金子轩谈吐非凡,温润如玉。关系虽比不得小时候那般,却是缓和许多。
金子轩为你与阿宁的孩子带来一只绣着淡黄色鲤鱼化龙图案的荷包。荷包里放置了黄芩,金银花等虽不名贵但却有着些许散热功效的药材。
温情告知你那黄芩具有一定的安胎功效,平日里经常戴着对你也有些好处。
金子轩此番来意,是为了邀江厌离前往兰陵金氏为母亲金夫人祝寿。
金夫人同你与江厌离的母亲虞紫鸢是家族世交,二人更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金子轩此番前来,江厌离虽是放心不下你,却又不好拒绝。
便让金子轩于云梦休息一日后,随后前往兰陵金氏。
没了江厌离教你女红,你只得自己一人研究。却好似怎么都弄不好,不是丝线穿不过针眼,就是丝线打结,断裂。
偏偏你还选了一副狮虎瑞兽纹这般难度的绣纹,当真是令你郁郁寡欢。
温宁这几日也同你一起拜江厌离为师,温宁虽为男子却有心陪你一同为即将出世的孩儿学习绣品。你心下不禁感谢上苍令你遇到如此疼惜自己的阿宁。
夏日炎炎,虽已是到了晚上,但还是惹得房内闷热不堪。你与温宁端坐在屋外的白玉石桌上,明明对刺绣什么都不精通的二人,竟津津有味地你一针我一线地绣着。
你选的是狮虎瑞兽纹,温宁选的是麟吐玉书纹。
你停下手中动作,端详着面前虽专心致志却许久都未将线引入针眼的阿宁,竟是没有良心地轻笑出声道:
江挽月我们这两个刺绣黑洞,竟是选了两个最不易绣好的图徽。
江挽月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被你这么突然出声而扰了思绪的温宁,竟不小心将绣花针扎进自己的食指处,滴滴鲜血自食指处冒出,虽是伤口不大,却是十指连心。
温宁起身想要回屋去寻手帕止血,却被你毫无防卫地将那冒着鲜血的食指含住。
被你这么亲昵地将自己含住手指的温宁面上虽是讶异,却转瞬被怜爱宠溺掩盖。
温宁(字琼林)挽月……
还未将剩下的话语说出,温宁红润柔软的双唇便被另一个比自己更为柔嫩的娇唇覆住。
前些日子里,你被温宁夜里惹得久久不能安睡,现在正是你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你怎会放弃这等好机会。
温宁被你这一举动惹得他动弹不得,你趁机起身侧坐于他双膝之间,双唇再一次亲吻住他,顺道轻巧地将舌尖滑进那前些日子便觊觎许久的柔软地带。
温宁强忍着心中似潮汐般的汹涌,想要通过最后一丝理智令它退去,却还是心口不一地似海水般上涨。
身下似云梦的澄江涨潮,想要肆虐地攀上那淡黄的烟柳堤岸。
你指尖在身前之人的胸膛绕着圆圈,嘴上喘着娇嫩道:
江挽月挽月想要……
你的声音柔软地似初夏里的明清细雨,惹得温宁心头欲火未被浇灭而是更肆无忌惮地熊熊燃烧。
温宁(字琼林)挽月,阿念还在肚子里呢。
说罢,最后一丝理智好似被夏日的晚风吹散。温宁将你打横抱起,在你耳畔处细软轻声道:
温宁(字琼林)挽月,我会很轻的。
月色迷离,婆娑的树影斑驳地撒在莲花坞四周凉亭,月色拉长二人的身影,一生风月极尽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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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吞没,谁又在漩涡里被侵蚀,你们自己都分不清了。
拂晓将近,二人才从这好似迷雾般的醉梦中离开彼此。
也许是因为昨夜里淋漓尽致的原故,今日午时你才起身。
温宁却早已起身,还为你端来了温热的清水擦拭身体。也许是昨夜贪欢惹的祸,你身体酸疼不堪。
起身一看,白皙平整的被褥被你们昨日的贪欢蹂躏得斑驳陆离。在看到那丝丝血迹时,你羞红的脸颊一下子埋在温宁的怀中,期期艾艾道:
江挽月阿宁,别告诉情姐姐。
江挽月我怕她担心。
温宁白若青葱的指尖抚摸着你柔软的发丝,语带宠溺道:
温宁(字琼林)傻瓜。
温宁(字琼林)我才不告知阿姐呢。
说罢,温宁在你额间蜻蜓点水般地亲吻,随后将屏风上的淡紫色轻衫拿下,为你穿上。
正欲找温情吃午饭之际,却看到温情端着一碗热腾腾,乌黑一片略带苦味的汤药向你房前的过户小桥走来。
温情走至你与温宁身前停下,将汤药重重放于温宁的手心,面上不露声色,语气却略带生气道:
温情这药我今日晨起为阿月煮的。
温情有安胎之效。
温情温宁,下次不可这般肆无忌惮了。
温情这话,显然是知晓温宁昨日因贪欢而不顾腹中的孩儿与挽月的身体,连语气里都带着些许怪罪弟弟的意思。
说罢,温情转身离开,并告知你们吃食她已为你们备好了,喝了药便可以去吃。
待温情离开,温宁出门替你买了蜜饯,又将汤药吹凉,待到放心地看着你将汤药喝完,才带你去同温情一起吃午饭。
不夜天
炎阳殿
不夜天灯火通明,悬崖边上的浓浓岩浆滚烫炽热,似火海般地滚动波涛。
温若寒这几日因使用阴铁操控傀儡而遭到反噬,没了温情为他施针固本,他胸前的心跳好似越发跳动热烈。额间因受不住这般心慌意乱而渗出丝丝冷汗。
属下将温晁生前的佩剑递上,温若寒轻抚温晁佩剑上的太阳纹路,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他将佩剑拔出,直指苍天,高喊道:
温若寒去他的射日!
温若寒我就不信你们能射下这天上的太阳!
三块阴铁碎片在手,温若寒虽是因反噬而体力大不如前,但功法却是因阴铁而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施法将阴铁的力量注入到身后的傀儡体内,那些傀儡睁开白若鱼肚的瞳孔,身体上细腻光滑的肌肤也因为阴铁的力量而长出丝丝好似鱼鳞般的鳞片,时不时掉落在地。
魏无羡端坐于房内打坐,脑海里却萦绕着蓝忘机于夷陵同他说的话。
蓝湛(字忘机)修行邪道,终会付出代价。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蓝湛(字忘机)此道损身,更损心性。
蓝湛(字忘机)魏婴!魏婴!
蓝忘机的话语好似不断地回荡在魏无羡耳畔,在听到最后一句魏婴时,魏无羡才从理智中清醒过来。
魏无羡满目猩红,额间盈出丝丝冷汗,右手抚住自己跳动不定,轻重不一,乱了节拍的心脏,却还是心有余悸地拿起藏于囊中的阴虎符。
泽芜君从琅琊赶来清河不净世,众人正欲商讨接下来射日之征的重要事宜,却迟迟等不到魏无羡。
金子勋因为上次庆功宴上被魏无羡当众拒绝,面子上挂不去,又开始暗戳戳魏无羡的脊梁骨。
江澄以魏无羡重伤还未痊愈为由对此向众人表示抱歉并希望众人加以理解,却被金子勋以魏无羡是云梦江氏家仆为由继续步步紧逼。
聂明玦则表示理解,更以现在是射日之征齐心协力之际,只需江澄将会议内容告知魏无羡即可,众人见聂明玦既已发话,金子勋也不敢过多说些什么。
众人正商讨如火如荼之际,魏无羡赶到,一推开门,众人皆被魏无羡身侧不知是什么力量吹得衣衫翩翩。
魏无羡向众人作揖,面不改色道:
魏婴(字无羡)聂宗主,温若寒的那枚阴铁或许不足为虑。
金子轩所言何意?
魏婴(字无羡)焉知阴铁没有克制之物。
蓝涣(字曦臣)魏公子,何不把话说更为清楚一些。
魏婴(字无羡)月余之后,自有分晓。
说罢,魏无羡与江澄转身离开,只留下屋中众人面面相觑。
会议结束,蓝曦臣放心不下魏无羡,便问蓝忘机道:
蓝涣(字曦臣)忘机,夷陵监察寮众人之死,是不是与阴铁有关?
蓝忘机听罢,眼中闪过一丝丝对魏无羡的信任,斩钉截铁道:
蓝湛(字忘机)不是。
蓝湛(字忘机)他不会如此。
听到蓝忘机如此坚定的话语,蓝曦臣也不过多追问,只道:
蓝涣(字曦臣)不过夷陵之事,确实过于匪夷所思了。
蓝涣(字曦臣)你们赶到夷陵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被蓝曦臣这么一问,蓝忘机淡色的瞳孔中被一丝无助掩盖,轻叹一声道:
蓝湛(字忘机)兄长,世间之事,是否都有定规定法。
蓝涣(字曦臣)即使博览群书,世间之事我辈也无法通达。
蓝涣(字曦臣)事无定法,是非曲直原也不是黑白分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