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早间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正值逢节假日,欢歌笑语飘上清河街头,你被温宁牵着的双手十指紧扣,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清河的石板路上。
好似要走遍这世间万水千山,走遍天涯海角,走遍一生一世。
迎面而来一个低垂着头,身披灰黑色莲蓬衣的倩影,纵使风雪交加却丝毫未能盖住她那一身傲骨。
你与温宁停下脚步,温宁颤抖着身躯看向眼前那熟悉的身影,多日未见,好似又越发清瘦了。
三人相望,良久温宁唇齿轻启,哽咽着轻唤那人道:
温宁(字琼林)阿姐。
自那日为救挽月兄长与魏公子东窗事发,温宁便与姐姐温情被温晁分别带走,温宁被押于不夜天地牢,姐姐温情不知所踪。
时至今日,已数月有余。
须臾间夹杂着万般情感,久别重逢的喜悦与亲人离散别来无恙的安心萦绕心头。
温情握住温宁的双手,指尖冰凉在触及到弟弟那温热的手掌,眼眶中竟是起了蒙蒙细雾。
一把将温宁揽入怀中,纵使万般骄傲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温情阿宁。
温情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两人相拥而泣,暖阳拉长的身影在这熙熙攘攘的石板路上。
望着两人这般相逢,令你忆起往日同兄长,羡哥哥,阿姐在云梦时的静谧时光。不知阿姐如何了,兄长为云梦江氏的重建进展到哪一步了,羡哥哥可还平安。
是该回云梦看看了,这么久未向兄长报平安,他一定会怪罪我翅膀硬了,连家书都不曾给他传一封。
得知温情一路风尘仆仆来到清河,你与温宁决定先将温情安顿好,休息几日再前往云梦。
温情舀了舀碗中的热粥,同你说了此前在夷陵遇上江澄,江澄金丹也已恢复,此时正瞻前顾后地准备射日之征的最后一战。
一路自夷陵而来,从旁人口中得知魏无羡也是平安归来,魏无羡将温晁杀害,已抚慰江宗主,虞夫人及云梦江氏忠烈。
得知兄长与羡哥哥此番都还算平安,你悬着的半颗心也是终于落地了。
温宁同姐姐温情说了想去云梦提亲,温情得知后却是久久未作回答。
她在担心,担心自己与阿宁的身份会再次牵连云梦江氏。
但眼看着弟弟眼中尽是对江挽月满含爱意的眼神时,却是自私的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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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坞
莲花坞的十里荷花因此前岐山温氏的闹剧烧得所剩无几,不似昨日。
江澄魏无羡与江厌离一看你平安回来,身侧还跟着温情姐弟,虽是心有余悸,但温情姐弟心地善良三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江厌离着手便去准备今日的晚饭。
江澄将你揽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撒在你身上,你依稀可以感受到江澄胸前起伏不定的心跳。
它疯狂跳动片刻终于是恢复了平日里的平稳。
江澄抚摸着你的脑袋,良久才缓缓说道:
江澄(字晚吟)傻丫头。
江澄(字晚吟)你可让我与阿姐魏无羡担心死了。
江澄(字晚吟)也不知寄封家书回来。
心知让大家都担心不已,你也不好再多说些狡辩之言。自己确实是因贪恋与阿宁儿女情长,才迟迟不愿回云梦,而是带着阿宁前往清河。
你靠在兄长伟岸温暖的肩头,那肩头因长大成年已不似以往那般消瘦,而是宽广坚挺。
良久,你才将此行目的同江澄说道:
江挽月兄长。
江挽月此番回来,一来是报平安,二来是我心许阿宁许久,想着阿宁今日上门提亲。
说罢,你身侧的温宁将手中的一个檀香木盒递向江澄,澄澈明亮的深瞳中尽是情意绵绵。
这檀香盒子里是温情姐弟家中世代相传的一只玉镯,与在姑苏彩衣镇赠予挽月的那一只是一对。
温宁柔软的双唇轻启,语气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坚定不移,缓缓说道:
温宁(字琼林)江宗主。
温宁(字琼林)我与挽月的感情磨而不磷,涅而不缁。
温宁(字琼林)我们心心相惜,已许不离不弃之誓言。
温宁(字琼林)如今,温宁想许挽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温宁(字琼林)请江宗主,成全。
江澄一听两人前来不仅是为报平安,还为了让自己成全二人。
心下踌躇万分。且不说自己答不答应,云梦江氏现如今刚刚重建,自己与挽月又还在孝期,怎可随意擅作决定。
正当江澄犹豫不决之际,你本是站立的姿势,不知怎的却因为眼前一黑,意识丧失地险些倒地。
温宁一把将你揽入怀中,你感受着他身上的温热气息,只记得闭眼前四周一片喧哗,和阿宁不安且略带心疼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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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替你探了脉搏,脸上一双柳叶眉轻轻一蹙,清冷平静的面上被一丝讶异掩盖。
良久,温情起身,双眸带着愧疚望向一旁的江澄,朱唇轻启,道:
温情江宗主。
温情恕温情教弟无方。
温情江姑娘……江姑娘已有了半月的身孕了。
江澄一听温情这话,剑眉一蹙,圆目微瞪,右手握拳,食指上的“紫电”也随着心中起伏滋滋作响。
江澄握拳打在温宁脸上,随后双手攥紧温宁的衣襟,双目猩红,眼中尽是戾气,道:
江澄(字晚吟)禽兽!
江澄(字晚吟)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指骨重重地打在温宁脸上,他却没有任何动作,江澄将他推到在地,温宁也不反抗,而是任由江澄发泄。
看着兄长为了你的事情而将阿宁打伤,你出声阻止道:
江挽月哥哥,阿月是自愿的。
江挽月你别打阿宁了。
一旁的魏无羡眼见江澄越发不得体,出手为温宁挡下江澄一拳。
魏无羡接住江澄的拳头,道:
魏婴(字无羡)江澄。
魏婴(字无羡)事已至此,再怎么打温宁也无济于事。
魏婴(字无羡)眼下,最重要的当属让他们二人成亲。
魏无羡总是能在紧急关头淡定自若,出谋划策。
江澄双目紧闭,须臾间像是做下决定,走近你的床檐。
江澄抚摸着从小看着长大的脸庞,阿月俨然成为大姑娘了,不过多久自己都要当舅舅了。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好似看到了阿月眼中对自己的一丝丝愧疚与不忍。
江澄缓缓开口,语带宠溺地对你说道:
江澄(字晚吟)兄长答应你。
江澄(字晚吟)我要当舅舅了。
江澄最终还是退了一步,成全二人。毕竟现如今对他而言,任何事情都没有一家人团圆更重要。
待到众人都离开房间,温宁才得以不再掩饰自己早已不知有多开心兴奋的情绪。
温宁宠溺地握着你的双手,轻轻揉搓着那纤细白嫩的指尖,笑意更深。
我的傻挽月。
我要当父亲了。
我此生绝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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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云梦江边春意正浓,江畔草长莺飞。
莲花坞十里红妆,“囍”字贴满莲花坞窗口,鸳鸯也合时宜地戏着江上春水。
乡民只道是云梦江氏最受宠爱的三小姐今日出嫁,江宗主虽是只宴请了寥寥几位交好,就连远在姑苏的蓝二公子都来赴宴。江宗主还为每户乡民都送来了喜糖。
江厌离晨起便为你清洗梳妆,指尖握着青黛在你的眉梢上轻轻描画,让本就秀丽的双眉更自然美丽。
披上一身红装,极少穿红色的身体被衬更为白皙修长,一头墨色长发绾起,最后再斜插上一支虽简单却明媚的凤头钗。
你望着铜镜下洋溢着幸福笑脸的自己,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梦境与现实。
吉时已到,你与温宁两人牵着一簇红色锦花,款款走进莲花坞祠堂。
宾客寥寥坐于四周,江澄温情坐于正中,魏无羡与江厌离则站在两人身侧。四人脸上均洋溢着满满笑容。
礼节过后,你端坐于房内。房间还是你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却是贴满“囍”字,烛火同你的心绪忽明忽暗。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成正果的喜悦终究是掩饰不住地洋溢在你的脸上。
你摸了摸腹部里正缓缓生长的小生命,这孩子当真是来得及时。孩子,阿娘与阿爹以后定会让你当这世间最洒脱自在的少年。
思绪万千之际,温宁披着月色入房来。平常总是穿赤色的炎阳烈焰袍,早已习惯。如今再穿这赤色却还是心下忐忑不安。
眼见房门被推开,你手执红色团扇,挡于面前。虽能从团扇的玉帛之中朦胧偷看新郎,须臾间还是害羞得面上潮红一片。
温宁不知自己是喝得些许多了神志不清,还是自己因胆怯害羞而微微颤抖着双手,轻轻拂过指尖握住的扇柄。
团扇被温宁拂过,两人两两相望。
眼见因自己拂过团扇而露出的熟悉脸孔,今日却不似从前那般调皮捣蛋,而是未语先羞。
温宁(字琼林)挽月,你终于成为我的娘子了。
温宁(字琼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眼见温宁不似平常那般而是带着些许肃立,你微笑道:
江挽月傻阿宁。
江挽月生生世世,我都要同你在一起。
江挽月我们喝合卺酒吧。
因为腹中有了阿宁的骨血,合卺酒你只是轻啄一口,并未喝下。
喝过合卺酒,温宁为你梳发,与在琅琊时不同,这一次是堂堂正正地为你梳发。
一梳梳到头。
两梳梳到尾。
三梳白发与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