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我韦家结了亲家,又战功赫赫,岂会不知功高震主的深意?靖难之役固然是皇上心中的痛,却也是皇上心中所愿,儿媳只不过是您起兵造反的借口罢了。”
“大胆,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既然成也萧何败萧何,皇上今日又在这里后悔什么呢?还是担心我韦娇会顺水而上,坐实了这造反的罪名?将这朱家打下的江山改朝换姓?”
被自己的儿媳如此直白的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朱棣没有丝毫的气恼,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韦娇,韦娇亦无所顾忌的回望着朱棣,半晌,朱棣桀然一笑,曲起自己的一只膝盖,将手耷拉了上去。
“都说老二的性子最像朕,可朕觉得,你才是最像朕的一个,可惜啊,你不是朕的孩子。”
“皇上是可惜,还是庆幸?”朱棣话中深意,韦娇焉能不知,无所谓的笑了笑,放下喝了半盏的茶杯,慢条斯理的用丝帕试了试嘴角,眼眸微闪,“儿媳自嫁给汉王以来,长久无子,皇上对儿媳没有丝毫责备不说,还格外偏疼儿媳,多年如一日,直到近日回朝才送来了郭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儿媳,为妇者,子嗣为上吗?”
“若是旁人便也罢了,偏生是郭氏,皇上同时也在警告儿媳,别做那些无畏的想法,好生相夫教子,巩固汉王地位,省得日后被自己侄儿给灭于刀下,落得跟您当年一样的下场,您不愿见到这样的场面发生,却也知道若是您不早做决断,汉王迟早会步上您的后尘,左不过是借着郭氏警告儿媳,敲打汉王罢了。”
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的声响,唯有香炉中燃烧着的香料透过殿门的缝隙飘洒而出,跪在殿外连头也不敢抬的三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吱声,好一会儿,似是朱棣发怒,殿中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朱高炽和朱高燧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夏柘却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殿门,阴沉的目光似是要透过殿门查看里面的情况。
韦娇看着被朱棣故意摔在地上的茶杯,没有丝毫紧张,脸上仍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朱棣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呼吸,长长的叹了一声。
“朕说过,你是最像朕的,若你为男子,必是我朱家天下之大祸,若你有子,也是我朱家家门不幸。”
“朕这一生,做过很多错事,除了建文,最对不起的便也只有你了,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羽翼丰满,日后威胁到太子地位,老二性子果敢,桀骜,唯有你能降服他,太子的性子你也知道,我若是不为他多筹谋些,日后吃亏的只会是他。”
“我对不起你,我为了后人不步我的后尘,也唯有如此,希望你,不要怪罪我,不要迁怒于老大。”
闻言,韦娇许久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朱棣一时间竟也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苦涩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朕知道,你想让善祥为后,实现你多年夙愿,善祥虽为靖难之后,却受你细心教导,朕信得过,但是朕也不能不为瞻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