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的海

原一好无聊啊左祝。

我疲惫地合上眼，骨头疼地我整宿睡不着。我宁可是大卡车从我身体上碾过也不想这样难过。

左祝带你去个地方。

左祝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里，正巧扑倒装糯米糕的塑料壳。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轮椅 把我抱上去后又在我身上盖了条毯子，把我的头也蒙在里面 不像是新娘的浪漫反倒是多了些埃及木乃伊的恐怖。

我想他这样推着我出去一定会招惹来五花八门的目光 她们一定对我好奇极了。她们会想我是打扮精致的洋娃娃 想我是智力缺失的傻瓜 也想我是惨遭谋害的尸体。

原一我快要闷死了 到了没啊。

原一不够盛大的惊喜不要想我喜欢。

话音刚落眼前顿时一亮 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坪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 像我想飞奔的原野。 我于是又想起曾经的梦 想起我们葬送的海平面 我们站在一棵不知名的树下 头顶落了它的发 那是未闻花名的期待 叫憧憬 对现在对未来更对遗憾的过去。

秋人原一！

然后我看见奔赴而来的秋人 长长的刘海差点遮住他好看的眉眼。我有点没认出他 或者说我不敢相信我看见的是他 他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眼前 好像我们未曾告别。

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 然后我如梦初醒般从轮椅上站起来 像个医学奇迹 飞奔进他的怀里。我们相拥着在冬季的原野表演 足尖跳着无尽舞。好想就这样不分开了 可是等下又会反悔吧。

我拽住秋人的手 又雀跃地去拉左祝 我们三个人忘记一切一起奔跑 像要越过眼前的山丘 然后闯进激浪澎湃的海底 我们浸泡在蓝色的梦里 我们不呼吸 不分别 然后约定永远在一起。

秋人原一 有灵感吗 一起画画吧。

我不知道秋人又是哪来的颜料 哪来的画板 哪来的调色盘和画笔 最后我们用饮用矿泉水完成了调色。空白的纸页上满是我们的新奇。

我把五颜六色的手抹在秋人和左祝身上 自己也不例外被画了个够。好讨厌啊 但我好喜欢。

左祝秋人 演出顺利吗？

我察觉秋人停留在我头上的手猛地颤了一下 然后他越过我的目光去看左祝。

我感觉到一些尴尬 然后回想着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年 回想左祝和秋人 细细算着他们寥寥无几的对话 然后我问自己 第一次这么认真地问自己 我们真的适合在一起么。

秋人和左祝就像纬度的两面 原一是连接他们的赤道 如果这样微弱的赤道消失了 他们会不会反向运行 这答案好像是注定的。

#秋人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用手肘顶了顶秋人的腰。

#秋人嗯……就挺顺利的。

秋人呼了口气 不想冷场也不想让原一尴尬 索性顺意接下了左祝的话。

闹剧的最后是我们一起把狼狈的画带回医院里 山坡上恍然是淡粉色的昏黄 仿佛我无数次幻想的黎明 婆娑的光彩倒映着我们趔趄的背影 未曾踽踽独行。

往后不久的日子秋人偶尔会来看望我 有时候我们还会去上次跃动的草坪嬉闹 像毛头小子 直到我的病情恶化到只能坐着闲聊些许。

我常常在美梦中疼醒 又拉着左祝哄我别哭 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只能吃没有疗效的止痛药挂着不知作用的吊瓶 看五颜六色的液体像我们那时的颜料一样一点点注入青紫色的脉络里。我看着手背那一点肉从白色到紫色渐渐乌黑 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刻不停地溜走 可我没力气呵斥它 说挽留的话。

有时候我痛到把床单撕破 痛到把茶杯摔碎 痛到我哭不出 痛到我说不出 很多的这些时候我想时间走得快些 可我看向左祝时没法舍得就这样结束。

左祝原一 春天就要来了。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 甚至我无法看清他。

原一的春天呢 还会来吗？

我迫切期望着 眼角的泪却是抑制不住地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