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早晨来得格外快今天却迟到了。已经将近正午外面还是半夜的颜色。白色的花瓣折下来抵挡风雨却被迫把腰弯得更低了,垂死挣扎后断了联系。
我生病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凉,上午起来就感觉双腿发软眼神无力,像病态端正的木偶娃娃。
医院里总有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把腐烂发脓的伤口掩盖。今天又是谁挂着一副昏昏欲死的表情踏入这圣人的殿堂。
原一我想吃雪糕。
我扯着干涩难耐疼痛的喉咙对秋人说到。
秋人确定吗?会更难受哦。
秋人什么事情都顺着我,因为后果由他和我一起承担。
见原一点头,秋人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从正门离开了。放在柜子上的苹果半圈华丽的红色果皮被剥去垂挂在腰上,像个脐带未剪的小孩。
再等一会儿裸露的果肉就要按着削出的棱角出现深棕色的痕迹,像即将腐烂的前兆。
和我住一个病房的女孩扎着干净的双马尾,从昨天我来时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
她一直忧郁地看着窗外,不管是昨日艳阳高照刺眼还是今日阴雨连绵沉眠。起初我以为她腿脚不便却向往自由的空气像疼痛文学的主角。
但我错了,她会自己去餐饮提供点打盒饭然后默默坐回病床上进餐再把垃圾扔掉。
她一切都好,她整日待在白色被单上望着窗外。她一切都好,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
“温卷。”
她的声音真好听啊,像夏天的甘泉砸在瀑布下遮掩的鹅卵石上旁边开出娉婷的桔梗花。
原一原一。
这算认识了吧,我歪头看向温卷,她的目光还放在阴灰的窗外。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她在跟我说话吗?
啃了秋人带回来的牛奶味雪糕,除了夜里体温又高了其他没什么不适。这是来医院的第三天,外面连绵的雨变得比昨天还大,我被获准出院了。心情愉悦极了,说出狱也不为过。
秋人给我梳头,他的动作很小,在枕头上翻滚打结的头发他都很细心地帮我解开。温卷自那句没有主人公的介绍后再没和我说过话。
原一你也出院吗?
我看到温卷收拾行李。她点点头没有说话,要不是那天吐字清晰的一句话我近乎要以为她是个哑巴。
原一恭喜你啊。
她还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自觉无趣,收拾好行李就和秋人下去了。
左祝还穿着酒吧里工作的那套衣服,那上面一定沾满了酒气和各种香艳女士的香水味。
三天没见面我有点想他了,正准备抬脚向他飞奔过去。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是沉闷的坠地声。
温卷仰躺在被大雨浇灌出水洼的水泥地上,红色的液体缓缓从她的身下流淌出,刺眼又夺目。
她没有伞,雨点落在她单薄的身上。白色的百褶裙因为高空下坠的劲流弯起了尾角。
她很白,穿洛丽塔的话一定很好看吧。白色不适合她。
雨还在下,冲淡的是那些傲慢的红色,还是不争的白色呢。我们不知道。
秋人带我走过去,我弯腰帮她摆平了裙角,秋人把伞撑在地上盖住温卷的头。
左祝也走到我们旁边,一下子一把伞里待着三个人显得拥挤。
原一我出院啦,回家吧。
三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在雨里,微微侧过头发现赶来的人群早已把秋人放下的伞踢飞。好可怜,温卷又要淋雨了。
医院里的桔梗花一点点枯萎,整个身体都极速衰老扭曲,最后变成一株腐败的植物被土壤吸收进胃里。
原一左祝,我想吃雪糕。
我看向左祝,他单手插兜俊秀眉目很帅气。
只是他身上没我喜欢的香气,否则我一定会趴在他的脊背上把他的脖颈圈得牢牢的不松手。
左祝吃你母亲,药是摆设吗?
左祝向来不会顺着我无理的要求,因为他不想我承担不好的后果。
原一别凶我嘛,你知道的,草莓雪糕真的很好吃。
最后我们三个人还是一起去买了三杯草莓雪糕,是我从冰箱底打捞出来的,绝对不会马上就软绵绵掉。
夏天还是和雪糕最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