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柏麟（二）

多想有人也告诉他一声：“帝君，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多想有人能站在他身后，给片刻依靠就好。

多想从不曾做过这天界帝君，也不必管身后洪水滔天。

说到底：这做神仙的，身居高位，不只得有颗视众生平等、不凌弱、不压强的守护之心，还得有与身份地位相匹配、无惧外来风雨的实力才好。

可偏偏，那柏麟帝君，乃至他所率领的整个天界，是否大公无私不知道，实力是真的水呀！

所以那些想头毫无意义。他呀！怕风雨，更怕修罗妖鬼。

做下了错事，有愧于心。便将那战神真当了修罗弥补。

可所谓生灵，从来独一无二。什么时候琉璃心，也能比拟修罗心魂？最后的最后，修罗依旧是修罗，随他入了轮回；战神也仍做着战神，与太子殿下恩恩爱爱到天涯。你看呀，他们从来是两个人呀！

至少在我看来，那战神从不是魔煞星，而是新的造物。真要说明白点儿的话，她由修罗的身体、帝君的半身精血、与一角琉璃心所制，也该算帝君与魔煞星的女儿呀！

所以，她屠戮修罗，算不得杀了自己全族，顶多算父族而已。

之后反上天界，也算不得报仇雪恨，顶多是不满亲娘不亲、肆意欺骗，从而叛逆来了，博关注罢了！

如此想来，那帝君与修罗，还真是相爱相杀一家人，也难怪天帝不可能认同他的所作所为，更要想方设法送他一家度厄道里团圆。

这老夫夫俩，比之他们小女儿，更似苦命鸳鸯。临了都被女儿女婿逼上了绝路。真真是“吾儿叛逆，伤透吾心”的典范呐！

如此父子两代，妖魔两族，到头来，也分不清孰是孰非、谁人更憔悴。终落得个：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故人难再求！

我本欲护苍生度太平，奈何本领太平庸，所以苍生送了我四个字做批注：“执念成魔”！

哈，还真是可笑的结局！

可这不是我金光瑶啊！

想当年观音庙里，无理我尚能搅三分。一句句看似在挣扎求饶、剖析自我，诉说着往日种种身不由己可怜相。不过是心怀奢望，哀兵之策，想求条死里逃生路。

所以，怎么会任他人剧本如期上演？

所以，在高座上那位天帝至尊准备发动黄粱之弦，我大笑出声：“天尊呐！所谓一梦黄粱，从来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什么时候竟有了完完整整回溯历史的功能？区区梦魇之术当谁不会？你什么时候竟也将这般小儿手段，用到了我的头上？”

“死性不改！”天帝老人家刷一下，脸黑了八个度，大概是没想到从来恭顺守制的柏麟帝君，也会不顾大局，公然反抗他了吧？

“您不是说想要大家看看所谓的真相吗？由您施法所现，算什么真相？”我笑的得意，“正好魔煞星要推翻了鸿蒙熔炉，重塑三界秩序，本座也觉得相当有道理。不如，就让这鸿蒙熔炉真正的历史重演，还天下一个公平公正可好？”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柏麟！”天帝惊跳而起，再没了方才智珠在握、决胜千里的端庄大气。

“帝君不要啊！”四圣兽、司命、腾蛇他们也惊惶失措，奋力哭喊。

“柏麟帝君，莫要一错再错了！”禹司凤，或者该叫曦玄太子，也好一派正直忠良模样。

……

至于其他吵杂声音，不过清风过耳，不听也罢。

“各位怕什么？”我飞向熔炉顶端，“放心，我没你们想的那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像修罗一样残忍狂妄，不会真的推倒鸿蒙熔炉。”

我：“只是世人皆知鸿蒙熔炉事关三界安危，却不知其如此重要，在于演化三界过去未来之能。今日，本座就带大家一起看看当日的修罗战场，看看没有我的小人行径，这三界是不是如帝尊所言‘得享太平’。”

说话间我已催动法力，实则是悄悄施了追梦术，将柏麟那段时间的日夜梦魇之景公之于众。不过借了鸿蒙熔炉周身紫气遮掩，比之天帝陛下更加小心谨慎罢了。

只见战场之上断壁残垣、哀嚎遍野，尽是伤亡的天魔妖鬼各族英魂。

战场之外，人间灾劫肆虐、妖魔横行、死伤无数。

尤其妖魔队伍中，一人一马当先，端的神勇无比，凡所有碰撞擦身，便落下鲜血满目，断肢残臂无数。

而他目之所及，无一人堪当敌手。

只有那摇摇欲坠的中天神殿，及密密麻麻、模糊不清的仙神身影，在哀嚎、祈求着什么？

可惜，无人听他们的诉求，这绞肉机一样的天魔战场，只有单方面的碾压与屠杀，如蝗虫过境一般，落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天界守不住了！我无力的坐靠在王座之上，挥挥手解散了最后的顽强抵抗。

“天不我与，各位还是四散逃命去吧！”

然后，修罗进了神殿，我成了一个人的阶下囚。

天帝依旧是天帝，太子仍然是太子，只是天兵天将、各个神官换了模样。

然后，修罗们得偿所愿、寻欢作乐无休止。哪管所谓天下苍生？

有反抗的直接派兵诛杀，反正他们的实力足以单方面、全方位的碾压。

三界众生修罗为尊、妖魔纵横、仙神销声匿迹，所谓凡人与修士沦为他人闲暇时候消遣的玩物，与与需要进补时的口粮。

我也曾有过快乐时光，与魔煞星日日白玉亭里把酒言欢、知己相交依旧，只除了没没想要阻止修罗暴政时，争执不休。

最终磨尽了彼此情分，言谈举止神色间便多了不耐烦。

后来，魔煞星与天界太子常常把酒言欢、畅所欲言，如同当年的我们。

而我，曾经的东方帝君，成了不自量力，心生外向的昨日黄花，然后便是人后的闲言碎语、打压欺凌

最终心灰意冷、道毁神伤、心魂寂灭，永无来日。

三界征伐不断、戾气滋生、怨气业果冲天。

最终，三界不堪重负，天灾人祸无休止，地陷天塌、重归混沌。

场面一说静默无声！

“不，这不是真的！”底下有人喃喃私语。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有人气急败坏！

“一定是有人使了妖法，对，没错，肯定是妖法！柏麟，你卑鄙无耻！”有人谩骂不止。

“太可怕了！真是够了！”有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

“柏麟！”天帝怒喝！

“我承认人分好坏，妖也有善恶。一味的降妖除魔、打击压迫是不对。”

“可妖魔生来便是混乱无秩序的啊！他们只信奉实力至上，哪管什么是非对错？不是吗，罗喉计都？”

“可我不是！”罗睺大喊！

“那又如何？你不照样碍于王命上了战场？照样屠戮我天兵天将无数？”

“我说过，我已经劝服我王退兵，由我……我族女子联姻，替你守护这天界了呀！是你不信我！”罗睺崩溃。

“发起战争是你们，要求联姻止战也是你们？这天界从此就沦为妖魔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战场上伤亡惨重，我的天门已破，你要我如何信你？我又岂敢再交付信任？”

罗喉计都：“所以你就挖我心魂，改造我身躯，然后让我屠杀族人吗？”

我：“有何不可？只要能止戈休战，还三界太平安宁，所有罪业因果，本座一力承担！”

天帝：“执迷不悟！”

曦玄：“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既然也认为自己有罪，干嘛还要负隅顽抗，还造出那样的惊世幻象愚弄世人？”

我直直看着太子曦玄双眼，问：“你觉得那只是幻象？”

我：“是我执迷不悟，还是你们父子二人色胆包天，欺世害民？”

我：“这会儿倒是光风霁月、义正言辞！那天魔联军打上天界的时候，身为天界至高神明的你们，怎么不如此去教训那帮侵略者？”

我：“倒是修罗族灭以后，一个个跳出来，叫嚣着他们没错、本座错了，为他们向我这个平定战乱的讨公道。可谁又能还那些无辜被卷进战乱里的天人两族一个公道？谁有能还我守卫天门的天兵天将、神君仙首们一个公道？谁又能还那些忘了前尘，独自成长的将士遗孤一个公道？”

我：“腾蛇！你说我错了，我骗了罗喉计都，那你可知天界神君无数，为什么我与四圣兽独独对你宠溺有加、不加约束？那是还你父母族人捐躯以报的恩情啊！”

我：“禹司凤，曦玄！别人也就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错了？打着避嫌的旗号避战不出，倒是享着无上尊荣，缠着战神风花雪月。你可知，那场战争，妖魔联军能如此顺利的攻破天门，还得多亏了你那卧底万年、聪敏无双的妖族公主亲娘！仅凭此过，你便永远是天界的罪人，永远也不能如此理直气壮的站在这中天神殿之上！所以，收起你那就你光明磊落、代表正义的嘴脸，你，甚至你那高座上的父帝，都不配！”

我：“褚璇玑！呵，我知道你听得到！否则，怎么会在你的小情人每每出事时。都及时的阻止呢？从前是我错了，把你当成计都，所以偏宠却又忌惮。可你从来不是他，他不喜杀戮，依旧可以披挂上战场；与我知己相称，不影响将军对阵、刀剑相向。因为他明白忠孝仁义，而你从来不懂！在你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你个人的爱情情仇，什么也比不过那禹司凤一个人的安危要紧！不是吗？”

我：“若杀一人而救百人是过，那么本座宁愿十恶不赦！”

我：“若罗睺兄，今日为报私仇取我性命，本座也绝不反抗。可你到底改不了你骨子里还是修罗，改不了自私自利、残忍嗜杀的本能！你问我凭什么害你性命、灭你族群，可你告诉我，凭什么你修罗一族武力高强便能野心勃勃、弑神诛天？凭什么你修罗一族的人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命？凭什么现在还要让这整个三界为你们陪葬？你以为留你一个人委屈？我不委屈？那些因修罗野心而无辜枉死之人不委屈？与与你我恩怨无关的这芸芸众生不委屈？”

我：“呵！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一句道歉，一个解释而已！可我偏不！”

我：“与你个人我有愧，所以任你处置。但我不认为自己错了，如果重来一次，也还是会如此做。”

我：“至于你与天帝所想的联姻之事，就算是与你，也绝无可能！毕竟谁会愿娶毁我家园、杀我同族的刽子手？”

我：“我于修罗全族而言，是刽子手；你于我、于这天界而言，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