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句话的慕莲一动不动,好像陷入了沉思。一阵风吹进神殿,吹动一旁烛架上的烛焰。半响慕莲才偏过脸,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那血红的眸子盯着谢怜,随后深吸一口气:“罢了,就算真的改变不了,至少也要有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吧。”
“可是,太子殿下。”
“你只有一个,不能时时刻刻都能赶到,苍生若习惯了有个人来救他们,他们便会把这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与其去救他们,不如让他们学会自救。”
“话已至此,殿下保重。”
说完这轻飘飘的一段话,慕莲便揣着手不慌不忙的走出了神武殿,只余一个单薄的背影。
谢怜目送她远去,不知怎的,他好像发觉红莲的头发慢慢变得干枯淡黄了。
是因为光线吗?
不过几天,就传出了仙乐太子下凡助阵仙乐国的事。
“你欺人太甚!我今日要与你一绝死战!”
“若不分出个胜负,我这主国师让给你当!”
“我若胜了,你便不能在教唆太子殿下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皇极观的神武殿传来了梅念卿的嚎啕大哭:“你!你!你这个年轻人!就不能……让让我这把老骨头吗。”
他一边顺气,一边擦眼泪,还一边数落在牌座对面喝着茶的慕莲。
只见对方云淡风轻的翻了个不屑的白眼,内心深处:我年纪比你太奶还大,真好意思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慕莲一脸嫌弃和无奈:“不是你提的嘛,再说了,半个时辰十八局,我把把明牌,你把把输。这根本不是我让不让你的问题,而是因为你菜!”
等梅念卿顺完气,盯着红莲,一脸凝重:“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观里不太平,神武大帝观下还有妖邪作祟。”
喝完茶的慕莲平静的“哦”了一声。
梅念卿:……
不继续问下去了吗?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吗?
可慕莲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她伸出一只手来,挑衅般弯了弯四指:“愿赌服输哦~”
梅念卿咬牙切齿的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面带愤怒的拍在了红莲的掌心。对方满意的收下,然后说到:“至于太子殿下想干什么,是他的事,我们想管也管不了。”
梅念卿怒拍桌子:“这难道没有你的推波助澜吗!?”
慕莲不想反驳,不想说话,好想睡觉。
赶紧离这个智障远一点。
梅念卿见她不说话,只得一脸凝重的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子殿下已经下凡,迟早有大祸。”
像云一样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关我屁事。”
梅念卿:……
两个月以后,仙乐和永安的第一场对战因仙乐太子谢怜助阵,首战告捷。
当晚,仙乐将士们在城楼上开了一场庆功宴。谢怜却推了所有的酒,一个人到城楼角落边上吹夜风清醒去了。
他在回忆,杀人的感觉。
谢怜靠在女墙边,深吸了几口气,甩甩头,甩去那些杂音,出神地凝望远方山坳里的点点火光。
“杀了人很害怕吗?”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不大也不小,谢怜一个激灵抬头,就见慕莲诡异的倒立在空中,一头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枯黄头发在空中飘着。
这场景虽不恐怖,但常人见了一颗头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是倒着的都要没了半条命,谢怜虽不至于,但也还是下了一跳。
“吓到你了?”慕莲满脸颓废,仿佛一个有着十年毒瘾的“瘾”君子,要不是因为脸圆了一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磕”了。
“安了,第一次杀人大多都是这样。”她终于接触到地面并倒了回来,一脸的懒散。
谢怜低垂下眼皮:“是吗?大概是明白夺走他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轻而易举的事情,而自己也会一样,有些害怕吧。”
慕莲打量着他,似乎释怀一样的背靠着女墙,像在回忆过去:“我这人不太会安慰别人,那就跟你讲讲我第一次杀人什么感受吧。”
谢怜望向她:“你也杀人?为什么?”
慕莲看向天空,满脸平静:“很奇怪吗?太子殿下我告诉你,其实每个人自打娘胎里就会杀人了,他们会吸取母亲的养分,运气好点的至多算个杀人未遂然后平安降生,运气不好的直接就把你老娘给送走了,有可能还是买一送一。既然从一开始就会杀人,又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顶多会害怕一阵,快的一天,慢的半个月,但杀都杀了,后悔还有什么用?我跟你讲,我从小是个疯子,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被我砸死的,你有听过用一块大石头打在人后脑勺的闷响吗?我当时只顾自己痛快了,没怎么听,反正我的眼前是模糊一片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溅我脸上,眼上。是血?还是脑浆?分不清了。”
谢怜是太子,养尊处优,即使刚刚杀过人,见过血泊,那听得这些话,他没来由的后背发凉。尤其是慕莲这种平静如水的语气和模样,比起刻意的做那些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更让人毛骨悚然:“你当时……多大?”
慕莲轻笑一声:“何必在意?连胎儿都会杀人,年龄又算什么。”
她继续说:“杀完人之后,我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值得记忆的点,除了溅在脸上的东西,唯一记得的,恐怕只有在那之后吃了两天的饱饭吧。”
谢怜一个激灵:“你是杀手吗?”
慕莲淡淡看向他,面无表情并一语不发的态度好似宣告了答案,你猜错了。
不是靠杀人接单养活自己,还有什么职业杀了人之后就可以吃饱饭的呢
谢怜想舒缓一下氛围而上扬的嘴角慢慢收了回来。
“想什么呢?不要想多了哦,小心晚上睡不着怎么办?”慕莲的话半知半解,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当然最好……相信一下直觉,说不定就是你想的那样哦。”
不久,两道脚步声响起,不用回头谢怜都知道是谁。
果不其然是风信和慕情。
只是风信见到了一边懒散的慕莲,微微变了脸色。但红莲压根没注意到这俩人,只是自顾自的玩头发。
身边人在干什么仿佛都与她无关,她整个过程中都在打哈欠,就在慕莲真的打算回屋里闷头睡的时候,风信恰好怒锤墙头,石灰下落,被风一吹,正好吹进了正在打哈欠离开的慕莲的嘴里。
“咳咳咳咳!”***这么背时。喉头出现异物,身体几乎本能的起了排斥反应,不停的咳嗽,想要将异物咳出,红莲咳的眼尾泛红。
慕莲的心里几乎奔腾着几万只羊驼,每只羊驼身上还挂着牌子,写着脏活。
见没人注意自己,慕莲悄悄捏起个诀,想着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虽然这具身体在没有脑子抽的时候使不出什么牛逼的法术,但日常的简单法术还是勉勉强强维持的,只是有时候会比较不靠谱,就比如现在。
她明明是想着温暖可爱的床铺,可为什么还是在户外,怎么!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好冷啊。
还有!
为什么会被倒挂在树上啊!
慕莲摆烂,慕莲叹气。
一根根缠绕的藤蔓将她捆在大树上,这里似乎是个山头,严格一点可能是个坡,但也是植被茂密,要命的是她居然是倒着的!
怎么办嘛,一天最多用两招,刚才她为了装逼已经用过一次了,两次用完了就跟个凡人似的。
叫你装逼!活该!
哎~虽然原来的身体千疮百孔,但好歹还是她的仙身,好怀念啊。
这时她眼睛一亮,在地面上,她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衣的人,他手上还拿着一根类似招魂幡的东西,背对着她,似乎没看到这里有一个女人。
有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