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皆熄了灯,除姑娘这院还是灯火通明,姑娘怕黑,于是她这儿的灯会亮到早晨才熄。夫人替书芸掖好被子直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才放心离开。
门被轻轻阖上,彼时床榻上原本该熟睡的少女睁了眼。
烛火前晃过人影,宣纸上留下一行娟丽小篆,此去寻爹爹,勿念,找到即回。
檀书芸提了早些时候收拾的包袱,猫着步子去了守卫较松懈的后院,就连那儿的树枝日日都有人来修剪整齐,倒变得不碍事了,但皮糙,檀书芸又是冰肌玉骨,就那么一划,玉手不但磨破了皮还能窥见伤口有小血珠冒出来。
有巡逻的士兵经过,檀书芸连声也不敢出,没有再动。
她第一次忤逆命令,虽然明日就是及笄之日,也正正是她恢复自由身的日子,京中迟迟没有捷报传来,再加上那个似真似假的梦由不得她等了,她必须见到爹爹才安心。
她忍着疼攀上树干,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最后无奈的移开目光,硬着头皮一跃而下。
兄长曾经教过她一些轻功,说是可以强身健体,那时她便把藏书阁里的招式学了个遍,既然有法子摆脱病魔,那她可不想再吃母亲为自己调的药呢,难喝死了。那会儿她整日顶着一副鼻青脸肿的可怜虫模样,就连府中的嬷嬷看了也忍俊不禁。
但好在她造诣高,得以有成效。
重心稳当当落在石板上,她喜出望外。
京中已然宵禁,她调整了一会儿才壮着胆子往护城河走。
河上停了艘渔船,她打着花灯照明,开船的是一个苍颜白发的耄耋老人。
她多给了些银两,那人便答应夜里搭船。
护城河旁边就是巍峨的皇宫,从外围依然能感受到无形的压迫。
那人划船很快,桨没有稍作停留,很快出了城,一路南下直达荆州。
这里飞沙走石,跟梦里的场景很相似。
然而檀书芸还没走两步就被两个粗汉制住了肩膀,她挣不开,任由他们拖着。
她被蒙上了眼,失去方向感,心里没由来的觉得不安,这绝不是爹爹的兵,但能在他的管辖区随意抓人也绝不简单。
大概率是这里掌权的已经换人了。
并且这位主事很谨慎,这里的情况没有丝毫放给上京,那么他们的计划……
思绪还浮在半空中,她眼前的布已经被揭开了。
“主子,这是从上京来的”
等看清那人时,脑海里却自动把他和梦里那位黑衣少年重合。
就是他下令斩杀的她爹爹。
荆州失守,爹爹如今下落不明,上京没有援兵,还有这位黑衣少年。如今种种现状都在说明那个梦很可能是真的。
少年垂着眸,不打算做声。
那属下却是寒颤而立,檀书芸也跟着起了鸡皮疙瘩。
他们会怎么处置她?爹爹也在他们手上么?这人到底是哪国的敌对势力,怎么不说话,要杀要剐给个准话啊。
良久,少年才拂了拂手。
下一秒那人很明显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