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茹浑身已经是湿漉漉的了,像是个落水了的美人儿。
胸口剧烈起伏着,恨意在心底悄然凝聚,撑着沙地的手紧紧握住。
严茹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的,她只知道江老太抢走了她的钱,还一脸轻蔑地看着她说“就江月那个灾星,还想葬进祖坟。我呸!做梦!估计她爹娘她哥都要从土里爬出来把她骨灰给扬了!”
再然后,江老太把她搡出了家门,还扯下了她脖子上带了多年的银制的长命锁。
严茹要是敢反抗,江老太就会扇她,踹她,掐她。
带着一身的伤回了家,严建国已经帮她把伤口抹好了药酒,躺在床上时,只感觉心底很凉。
她不知道娘带给了她什么了,娘给了她生命,给了她爱和温柔。
可娘从来没说过她自己,现在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娘死后给了她痛苦,给了她恨。
那个记忆中总是温柔地叫着她茹儿的女人好像一下子模糊不清了。
她今天经历的一切,是娘以前经常经历的。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把我拉进来?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这么傻?
娘,我想你了。
娘,我好恨你。
娘,对不起……
那晚,严茹做了个梦。
梦里她站在县城家中的客厅里,站在厕所间的门前。
厕所间的门紧锁着,严茹只感觉呼吸困难。
“茹儿,救救娘...”恍惚间,从厕所间里传来一声呼唤,声音空灵无比,仿佛来自远古虚空。
“茹儿,救救娘...”一声又一声。
严茹却只想转身跑走,可她却动弹不得。
只见厕所间的门缓缓向外打开,严茹浑身冒冷汗。
先是看见了门柄上那只葱白细嫩的手,随后江月一脸笑容地走了出了。
“茹儿,回来了?”
江月依旧穿着她那件洗的发白的淡蓝色连衣裙,头发盘成一团绑在了脑后。
一切好像都没变,她下学回家,娘出来关切地问着 。
但严茹只感觉寒从脚起,四肢百骸都是冰冷的。
娘温柔的声调里却透着一股冰凉的死寂。
“嗯?怎么不说话了?看你浑身冒汗的,生病了吗?”江月走上前抬手摸着严茹的额头。
“没生病啊。”她的手很冰,很僵硬。
僵硬到严茹都能听见关节转动的咯吱声。
严茹顶着一头冷汗,不自觉地抬起了头。
只见江月肿泡的发青发紫的脸,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球一脸阴森的笑的低头看着自己。
江月裂开的嘴缓缓张开,喉咙仿佛被烧坏了似的,声音特别沙哑。
“茹儿,为什么不救娘,为什么!”
严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浑身颤抖,却始终不能动半分。
江月往后退了退,她身上的连衣裙早已不翼而飞,而她的手腕脚腕和脖颈上裂开了一条条深可见骨的刀口,正在向外面汩汩的流着血水。
周围的环境陡然变成了厕所间的里面,墙壁和地板上都是迸发的血迹,浴缸里满满的都是血水。
江月动了动脖颈和手腕,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人心底发寒。
颅顶突然渗出鲜血,蔓延到了眼上,严茹逐渐被颅顶流下的血迹糊住了眼睛,只在视线消失的最后一刻,看见了江月瞪着突出浮肿眼眶的眼珠,在她面前狰狞地笑着。
“为什么不救娘?”
“为什么不救娘?”
“为什么!!”
严茹感觉自己被按进了水里,周围一片血色,江月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水里在她的耳边,随后窒息。
经历过现代教育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接受封建的思想。就像一直生活在光明中的人,经历一点黑暗就会堕入深渊。
虽然一切难过,江水镇的人对严家父女十分排斥,但也算安稳地过了两四年。
明天,就是严茹的十八生辰了。
严建国拿出他珍藏的那一箱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笑着说“茹儿的十八生辰一定要大办。”
严茹期待着,却不曾想噩梦也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