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看着他们的表情，觉得他们并不是在说“我自愿”，而是在说“我自杀”。
“总而言之——”谢怜再次打破沉默。
“先谈正事，这次到北方来是做什么的，你们俩都知道了罢，那我就不重头讲起好了……”
“不知道”二人颇有默契道。
“……”
无法，谢怜只得拿出卷轴，从头讲起。
话说很多年以前，与君山下有一对新人成婚。
这对新人恩爱非常，那新郎等着送亲的队伍前来，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新娘到来。新郎心中着急，便去了新娘的娘家，结果岳父岳母告诉他，新娘子早就出发了。两家人报了官，四处找，始终不见，便是给山中猛兽吃了，好歹也能剩个胳膊腿儿什么的，哪有凭空消失的道理？
于是难免有人怀疑，是新娘自己不愿意嫁，串送亲经队伍跑了。谁知，过了几年，再一对新人成婚，噩梦重现。新娘子又没了。但是，这一次却不是什么都没剩下。众人在一条小路上，找到了一只什么东西没吃完的脚。从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此后的近百年间，一共有十七位新娘在与君山一带失踪。有时十几年平安无事，有时短短一个月内失踪两名。一个恐怖传说迅速传开:与君山里住着一位鬼新郎，若是他看中了一位女子，便会在她出嫁的路上将她掳走，再把送亲的队伍吃掉。
这是原本是传不到天上的，因为，虽然失踪了十七位新娘，但更多的是千百位安然无恙的新娘。反正找也找不着，保也保不了，也只能这样凑合。也不过是敢把女儿嫁到这一带的人少了些，本地新人成婚也不敢大操大办罢了。
但恰恰是这第十七位新娘，父亲是位官老爷。他颇为宠爱女儿，风闻此地传说，精心挑选了四十名勇武绝伦的武官护送女儿成亲，偏偏女儿还是没了。
这下这位鬼新郎可捅了马蜂窝。这位官老爷在人间能找到的人是拿他没办法了，于是他暴怒之下联合了一众官朋友，狂做一波法事，还按照高人指点开仓济贫什么的，搞得满城风雨，这才惊动了上面的几位神官。否则，那些微小的凡人的声音要传到天上诸神的耳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体便是如此了”
南希瞅着扶摇南风的神情，默默思虑一番，问了句:“失踪的新娘有何共同之处？”
谢怜默然回答:“有穷有富，有丑有美，有妻有妾，一言蔽之:毫无规律。”
南希轻笑一番:“这鬼新郎的口味还真是难以琢磨啊。”
南风“嗯”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开始思考了。扶摇却是碰都没碰谢怜推给他的茶，就一直用以防白手绢慢条斯理地擦手指，边擦边眉眼冷淡地道:“太子殿下，你怎么就知道这一定是位鬼新郎呢？这可不一定，从来也无人见过它，怎知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
“卷轴是灵文殿的文官总结的，鬼新郎只是民间的叫法。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
又说了几句，几人看窗外天色以晚，四人暂且出了小店。
南希正寻思要不要找个明光殿住一宿，却看见谢怜正往荒山野岭走去。
许是见他们三人没跟上去，谢怜还纳闷地转头来看。
“你往哪走”南风有些疑惑。
“寻地落脚，扶摇，你为什么又翻白眼？”谢怜回答。
“可是……我们不是可以找一座明光殿落脚嘛？”南希眉毛一挑，颇为无奈地问道。
少顷，四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土地祠，残香破盘，看起来十分冷清，供着个又圆又小的石土地公。
谢怜换了几声，这土地多年无人供奉无人唤，忽听人叫，把眼一睁，看到四个人站在祠前，左右三个周身都罩着一层暴发户般的灵光，根本看不清脸，大惊跳起，颤颤巍巍地道:“四位仙官可有什么要使唤在下的？”
“不使唤，只是问一声，这附近可有明光庙？”
“这这这……明光庙是没有的，但是辞去屋里有一间城隍庙，供的是、是南阳将军。”
这土地说话结结巴巴的，南希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灵光没有收敛把他吓到了，便一转眼儿收了灵光。
“多谢。”
那土地见那灵光还消散了一团，脑子彻底迷糊了，赶紧地隐了。
五里之后，果然见到一间城隍庙，红红火火立在路边。庙宇虽小五脏俱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四人隐了身形进到庙里，殿上供的就是南阳武神披甲持弓的泥塑神像。
南希看着那神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不禁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风信长这样？”
南风:“……”
乡野小庙，神像的塑像和上漆都可以说粗陋，整体看起来，连人样都说不上。
但是，神像塑得走形，对各位神官来说，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别说妈都不认识了，有的神官见了自己的神像自己都不认识。毕竟没几个工匠师傅当真见过神官本人，要么美得走形，要么丑得走形，只能靠特定姿势、法器、服冠等来辨认这是哪位神官。
一般而言，越是富庶之地，神像越合神官心意。越穷的地方，工匠品味越差，塑像就越惨不忍睹。
因为扶摇和南风本就互相看不惯，即使是化身化名来帮谢怜，也不忘互怼。
这不，扶摇又开始找茬了。不是说南阳像造型扭曲，颜色恶俗，工艺低劣，品味清奇；就是在说这南阳庙装弦破烂，缺物少瓦。
南风额头青筋都慢慢冒了出来，眼看这要开口骂人，又一位少女进来参拜，虔诚地跪下了。
“看那儿。”
谢怜再次打破尴尬:“说起来，南阳真君的主场在东南，没想到你们在北方香火也这般旺盛。”
人们修建庙宇宫观，其实是对天界仙宫的模仿，而神像，则是神官本尊的倒影。宫观聚集信徒。吸引香火，成为神官们法律的重要源泉。而由于地理历史风俗等多重原因，不同地域的人们通常供奉不同的神官。在自己的地盘上，一位神官的法力会发挥到最强，这便是主场优势了。只有神武大帝这种普天之下皆信徒、四海八方有宫观的神官，是否主场完全没有意义。
南风脸色不大好，扶摇微微一笑:“不错，不错，深受爱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