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
地毯应该很贵,但贵到什么程度我已经不记得了,这是很久之前买的,很久吗?或许吧,但人是不久之前杀的,这件事我还能记得。
他原先跪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写满张狂的脸一看就知道这人并不是自愿,但没办法,他身后有两人按着肩、扯着手,这样的姿势迫使他不得不对着一个自己极其看不起的人下跪。
——别闹了大少爷,拿着一把玩具枪对着我多没意思,不然我俩真枪实弹的来上一炮啊,哈哈哈!
现在他瘫倒在地,从心脏处涌出的血……哦不,是从额头……是哪个位置来着,我竟然一时间记不起来了,明明是我开的枪不是吗?
脑子里嗡嗡作响,这狭窄的房间里似乎只剩下我的心跳,手下在我开枪之后就被屏蔽出了房间,所以这里现在只有我,还有一具被我一枪致命的尸体。
我为什么要杀他来着?
对了、对了,我记起来了,我的爱人在某个我以为会很美妙的早晨消失不见,他是主动离开的,腿就完整的长在他的躯干上,没有被任何人折断。他不算太过于无情,至少还给我留下一个没什么用的地址,与我父亲知道是什么含义的特殊符号。
地址所在的那房已经被我征用,符号所代表着的是当前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白]。
刚刚死在我手里的人和[白]打过交道,我想从他嘴里撬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但他的嘴太脏,所以我杀了他,用我爱人给我的那把枪。
浓烈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我的嗅觉,我觉得应该不止嗅觉,那些肮脏的气体透过我的身上的布料,覆盖在我的皮肤上,慢慢渗透进了我的身体、我的内脏、我的灵魂。
我的手在抖,不只是拿枪的那只,还有覆盖着眼帘的那只——小幅度的、不能控制的抖动。
我的颤抖,是因为害怕吗?
我在心里问着自己。
你的颤抖,是因为害怕吗?
我又问了一遍。
害怕吗?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你这不受控制颤抖的身体,真的是因为操控他的人在害怕吗?
不,不是的。
我又想起了我和爱人第一次相见时的那个画面,那时的场景总是在我心底浮现。
雨水能冲去他衣物上的血迹,却带不去黑巷里那股子带着掺和着排泄物与霉味的气息,他就那么站在黑暗的尽头,昏暗的路灯照不亮他的脸,那闪烁不定的光映着他堪比极冬的瞳,丝毫不加掩饰的求生欲让这个人带着极其强烈的生的气息。
心里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那绷紧的神经当初被我误认为是生命受到威胁时的恐惧,但不是,我现在忽然就想通了,那是兴奋。
兴奋于人生第一次遇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事,那双锐利得能将人刺伤的眼远比兄长的死亡现场更令我动容,后者是死寂的,尽管四周都是哭闹与尖叫,但在我看来,那就是悄无声息的,没法让我有丝毫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