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元年的一个冬夜,一对弃婴被人偷偷扔在朱红色的大门前,至此便下落不明。
大唐盛世,对女子的约束放宽了许多,但街坊还是传言纷纷,他人也想不到,究竟是多大的本事,能让那小姑娘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
一定是王子皇孙,一定是名望贵族。
顾晓梦也听到过这些话,但她心里不会因此有一丝起伏,就像风生水起这几年里她的波澜不惊。
除了她的传言,最多的便还有远在大漠的那对少年璧人。
十七岁的林拓远便秉承父业,今年二十出头,已当上正四品的官,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李宁玉也是将门虎女,自幼便舞枪弄棍,人们都赞这巾帼不让须眉。
顾晓梦却是生不出一句赞美的话,打打杀杀落到她眼里甚至会让她心生厌烦。
战场与硝烟,充斥过她的整个童年。
题完一篇新诗,她满意地托举起宣纸,又将其放在阳光下,看着阳光透过的地方,浓墨处闪着光。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安安稳稳的在殿里写诗了。
落红执章的权力太大,那帮老臣整日不痛快,最后居然联合起来说她权倾朝野、居心不轨,试图指染江山、承袭帝位。
顾晓梦听着这些在上朝时便被肆意说出来的话,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谁荒唐。
“我之于大唐,问心无愧,无奈众人纷纷,皇上若也有意不合,我请愿降职,外调远北。”
她性子冷淡,从未与他人争执过,可谣言毁人,她便也不愿谦让。
也如她所愿,皇帝很快将诏文批了下去。
顾晓梦的来与离,朝中人与朝外人都觉得是那么不可思议。再说,她只是一个读书人,那样单薄的身子,能熬的过大漠的黄沙漫漫吗?
还有些嘲讽她的,说是报应,说她的风流已到头。
颠簸几个月,她被折腾的又消瘦不少,途中遇见的劫匪数不胜数,顾晓梦觉得自己真的在和阎王博弈。
大漠孤烟、寸草不生的荒凉地里,她第一次瞧见那位当朝丞相的女儿。
同传闻里的一样,窈窕的身姿,艳丽的眉眼,一笑起来便是融雪之时。
一身青白色的盔甲,远远望去,竟也有几分肃杀之气。
李宁玉对她的到来表现的颇为雀跃,这儿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将士们,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京城,也见不到和她同龄的友人。
面对李宁玉的询问,顾晓梦第一次谈起自己的身世,她说自己祖祖辈辈便是洛阳的人,家中权重,祖父也曾侍奉过先帝。
“梦姑娘,想学舞剑吗?”
那是李宁玉的拿手好戏,喜欢这些的女子可不多,但她的热爱也如那锋利的剑,能刺破万物。
顾晓梦不好拒绝,却又不想违心。
“今日已经累了,先歇息吧。”
“好。”
她到这里的所有,几乎都是李宁玉安顿下来的。这也无非她身上揣着皇帝亲笔提的诏文,是人都会来亲近她半分。
极擅遁甲之术,成就了她与其它读书人的不同。
直至拉了帷帐准备就寝,顾晓梦想起李宁玉看自己的目光,并不像真的在看她,而是望向了遥远。
琐事劳心,抛去这些后,她很快便入了睡。夜巡间的阵阵鼓声,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