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小姐逃婚了?周府上下乱作一团。
“算了,我来嫁!”
(一)
一道圣旨打破了周府平静的生活,我阿爹本就是个五品小官,奈何圣上下旨赐婚我阿姐和六皇子沈君山,那六皇子自小就是个药罐子,指不定还能活多久。
我阿姐乃是云城第一美女,国色天香的人儿,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更何况,我阿姐自小就和大将军家的小儿子情投意合,眼看着都要谈婚论嫁了,谁知道,皇帝老儿横插一脚。
我气得牙痒痒,我阿爹直叹气,阿姐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去找皇上,让他收回成命。”我一提裙摆就要冲出去。
“回来!”阿爹把我叫住,“你去有什么用?连我都没有办法。”
“那怎么办?我们也不能看着阿姐去受苦吧。”我嘴巴一撇,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皇命难为,除了嫁就是嫁!”阿爹斩钉截铁的说到。
“我才不管他皇帝老儿还是天王老子呢,谁都不能分开阿姐和阿远哥。”
我一甩裙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一出门,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从小,阿娘就不在了,都是阿姐照顾我,阿姐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我怎么能让阿姐入那虎穴呢?
我坐在河边,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嚎啕大哭。
“喂,小丫头,你怎么了?”一个长相清瘦的男子从船上下来站在我面前。
“跟你有关系吗?多管闲事。”
我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怎么不影响,小丫头你在这里哭,扫了我欣赏美景的雅兴。”
“无赖。”
我吸了吸鼻子,真倒霉。
“这样吧,我请你喝酒,你别哭怎么样?”
“不要!”
“真的不喝吗?”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壶酒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喝了就不愁了。”
我瞪了他一眼,劈手抢过他手中的酒一饮而下。
“哎,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说话间,我已经喝完了,没有想象中的辛辣,说着喉咙下去到有些清甜,就是慢慢的脑袋好像有点晕。
男子摇了摇头,把我抱上了船,“都说了不是这么喝的。”
“混蛋,我阿姐才不会嫁给你。”我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红晕。
“好好好,不嫁。”
他语气温和,像哄孩子般哄我。
我抓着他的肩膀不放,迷离间,嗅到他身上的香草味。
“乖,放手,睡一觉就好了。”
“不,我不放,我还要找皇帝,嗝儿,理论呢。”
“理论什么?”
“我阿姐才不要嫁给沈君山那个药罐子,嗝儿,才不要。”
“好好好,不嫁就不嫁。”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不觉间我已经睡着了。
再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了我卧房的房顶,脑袋痛的要死,眼睛也肿的厉害。
依稀记得昨天喝了酒,那怎么回来的呢?
啊,好痛,我一伸手看见胸前一张字条,抽出来一看,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逃婚。
这,对呀,拒绝不了还不能跑吗?
我这个脑子,我一拍头惊喜的叫到。
不对,谁放的字条,流氓,别让老娘再遇见你。
在我的帮助下,阿姐和阿远哥当晚就远走高飞了。
三天时间,足够他们走的远远的了。
(二)
我爹罚我跪祠堂,我怎么了,我救自己的姐姐还有错吗?
要看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新娘子还不见现身。
周家上上下下乱成了一团,大小姐竟然逃婚了。
“禀老爷,后山没有发现大小姐。”
“禀老爷,别院也没有。”
废话,都跑了三天了,早就不知道走了几座城了。
“咳咳咳,算了,算了,我来嫁!”
我拍了拍膝盖,一脸正气凛然。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不嫁可就是杀头之罪。
于是,周家大小姐,新婚前一夜心疾发作,撒手而去,为承皇恩,周二小姐代长姐嫁入皇室,封六皇子正妃。
坐在桥子,我把盖头一扯,裙摆一撩,大大咧咧的坐起来,这一身凤冠霞帔还真重。
想到阿姐他们已经远走高飞了,我觉得自己好伟大。
等到此事过去之后,便寻个理由,以远房亲戚的名义将他们接回来。
“请新郎踢轿子,新娘子下轿了!”
这一声打断了我得思绪,手忙脚乱的盖上盖头。
我偷偷的瞄着脚尖,这六皇子体弱多病得,看起来,腿脚是没什么毛病,那就是内疾了,我暗暗想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我像个木头似的被他们摆弄着。
好不容易行完了礼,可是我好饿,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
“哎,有吃的吗?我饿了。”我问屋里的丫鬟。
“回禀王妃,新娘子要等新郎回来饮了合卺酒才能吃东西。”
什么破规矩!但这毕竟是王府,好吧,忍忍。
等啊等啊,等的我快要睡着了,终于听到开门声。
我赶忙坐直了身体,秤杆从下挑起,掀了盖头,赶快赶快,我要饿死了。
一抬头,四目相对。
“怎么是你!”我惊讶的跳了起来,“你,你,你,你不是那天,那天河边那个无赖吗?”
“什么无赖,我是你相公。”
我凌乱了。
那不对呀,“那你怎么还让我阿姐逃婚?”
“父皇让我娶周家小姐,娶谁都一样嘛。”
“我……那你会告诉去皇上吗?”
“那可指不定哦,要看你听不听话了。”他笑得一脸戏谑。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似乎哪里不对。
“你不是个病秧子吗?”
“哦,是啊,咳咳咳。”
“你……”
“所以,你更要保守秘密哦,不然你阿姐他们可是要被砍头的。”
我害怕的捂住了嘴,这王府果然可怕。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但是你得保证我阿姐的安全。”
“好哇,那我们立字为据吧。”
我点点头,“好。”
“自今日起,周氏二小姐周晴晴为六皇子沈君山妻,但是只享其名无实权,要时刻刻听沈君山的话,不能违背沈君山,做沈君山的小跟班,不能说一句不,不能反抗,更不能告予他人,不能与其他男子过多言语,要恪守本分,做好六皇子妃。”
我捏着字据,真想揍他一顿,如果不是他抓住了我的把柄。
我咬咬牙,“好!”
他笑的灿烂:“你说的。”
“嗯。”
“不许后悔。”
“不后悔!”
(三)
沈君山果然是个骗子,他除了不是药罐子,还身体倍儿棒,武功高强,若不是有一次撞见他在书房谈话,我怕是被他骗一辈子。
话说他也奇怪,整日不是躲在书房就是过来烦我,每每把我惹生气了才开心。
身为一国皇子,这么清闲的吗?
这一天,他出门去了,我已经好奇很久了,他的书房里到底有什么,可以让他整日不出门。
“吱”我轻轻推开门,闪了进去。
也没什么,奇特的嘛,我一屁股坐下,差点跌倒,一伸手,勾住了桌上的香炉,咦?
这竟然是粘在桌子上的,我轻轻一转,香炉转了一圈。
“吱~吱~吱”
后面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门,我是不是闯祸了。
算了,进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暗室不大也不小,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模型,好像是什么兵器吧。
咦,桌子上有一本书,《上古秘闻录》,还有一本空白封面的书,我忍不住翻了翻。
书上说,如果能找到一个肩膀上有凤翎胎记的女子,便可直登大宝。
凤翎胎记,我怎么记得我肩膀上有一块羽毛一样的胎记呢?和这个图还挺像的。
原来他也爱看话本子呀,再翻开另一本,农历六月二十,大事可成。
“谁让你进来的。”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吓得我连忙把书放回桌子。
“我,我就是好奇,我什么也没看到,对不起。”
自成婚以来,我从未见他如此暴怒过。
他一步步逼近我,一伸手钳住了我的下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我没有,你弄疼我了。”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浑身上下都在抖,原来,他生气的时候这么可怕。
“滚。”他松开我,我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原来,他的温柔,有趣不过是装的罢了,生在帝王家,又没有母族扶持,能安稳长大都是个挑战,更何况,谁又对那个位子没有想法。
原来,我想通了,我真的是蠢笨如猪。
他从一开始要娶的便是我,谁不知道,六皇子与将军府交情甚好,又怎么会偏偏夺了将军府的儿媳妇,那日在河边也是有人偷偷跟着我,至于把我灌醉,不过是为了确认胎记罢了。
哈,我真的是个笑话,我那么信任的阿姐,疼爱我的阿远哥,怪不得阿爹那日竟然派人去别院搜查,去后山找,原来,一切都是他们布好的局。
把我养大,不过是当做一枚棋子吗?
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呵呵。
我忽然都明白了,从小,阿爹就教导阿姐女孩子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总是说阿晴跟你不一样,你必须靠自己努力,把我养成了自由随性的样子。
原来不过是因为我的命早就注定了。
(四)
站在河边,回想这半年来的种种,从赐婚到如今,桩桩件件,阿姐远走高飞,却能每月送来一封平安信,阿爹一下失去两个女儿,却一点没有伤心。
甚至都不曾来王府看过我。
忽然觉得我就是个笑话,看着河水潺潺,我想,下月就是他们要实行计划的日子了吧,过了那时,我该何去何从?
站了好久,终于我还是回去了,既然已经糊涂了十多年,那就继续糊涂着吧。
我回到王府时,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沈君山,是怕我跑了吧。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说一声?”
他轻轻的抱住了我,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忽然觉得害怕,又不敢反抗,任由他紧紧的抱着我,好像害怕失去一件宝贝。
“我……”我沉默了半晌,终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出去透了透气。”
我说到,低下头不敢在看他的眼。
他松开我,抓着我的肩膀,“谁让王妃一个人出去的,再有下次,格杀勿论。”
“不,是我自己说要出去透气,不让他们跟着的。”
“阿晴。”他唤我,眼神里有些悲伤。
忽然间,觉得他好陌生,像带着笑脸面具的刽子手,此刻刀就架在我脖子上,他还能温柔的跟我说话。
“对不起,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我端端行了个礼,径自回房去了。
夜晚,他一如往常睡在外侧,我紧紧的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
“阿晴。”他唤我,“你睡了吗?”
我缩了缩身子,没说话。
“对不起,我那日太过激了,吓到你了。”
“王爷,妾身不敢怪罪王爷。”我从来我都没这样跟他说过话。
他一转身,一把把我捞进了怀里,“嘴上说着不怪,身体可诚实的很。”
“王爷,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怎么,你怕不是忘了你是六王妃。”说着吻上了我的唇。
“我……”话没说完就被他堵了回去。
触电般的感觉爬满全身,我一动也不敢动。
他紧紧的抱着我,“对不起,我只是害怕那些事情会伤害到你,阿晴,我很害怕失去你。”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身体抖的厉害,我不知所措,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背。
“阿晴,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
什么鬼,“你怎么会喜欢我这种疯丫头呢?我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哎,看来还是生我的气。”他一只手把我抱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慢慢的伸到了我的胸前。
“混蛋。”我赫然而怒,“你放开我。”
“这样才对嘛,永远做我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多好。”
每次都这样,非得惹得我不快才开心。
“你知道我为何把你娶回来吗?”
“不知道。”
我没声好气的答道,好像又回到了前些日子。
“你看到那本书了吗?上面说,带有凤翎胎记的女子可改天换地。”
“那不过是胡言乱语。”
“对呀,可偏偏有人信,还有人深信不疑。你的父亲,甚至,我的父亲。”
我愕然,原来,他早就知道。
“很小的时候我见你时,就被你天性放荡不羁的性格吸引了,发誓要娶你为妻,我阿娘当年就因为皇位之争丧了命,我也曾发誓不再插足皇位之争,可是当年出生官宦之女的接生产婆都是我阿娘的人,后来有人告诉我,我阿娘到死都想着我有一天能成大事,直到我十岁那年遇见了翻墙头的你,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活的那么快乐又洒脱。那个人找到我,告诉我想要娶你,便只能登上高位。”
我沉默了许久。
他见我不说话便继续到,“所以从十岁开始,我就暗地里与你父亲交好,因为他的关系,我也攀上了将军府,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家族,他对你比对你阿姐更好。”
是啊,从小,上课挨训都只有阿姐的份儿,我只是说两句就过去了。
“对不起,一下知道这么多,你让我消化消化。”
我缓了口气,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那你,真的舍得放弃皇位吗?”
“我本就无意,如今又有了你,何谈舍不舍得?”
“那我们离开这儿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突然觉得我前面十多年都过得很荒诞。”我吸吸鼻子,有些可怜的说到。
“好。”他吻了吻我的额头。
这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几天,我日日过得煎熬,盼望着那一日早些到来。
却不料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皇上突然下旨,彻查六皇子府,说有敌国奸细,六皇子涉嫌通敌叛国,一经查证行,血洗王府。
所有女眷都被集中在后院,领头的是太子。
我知道,他定是听说了些什么,不然,不会把女眷都集中在这里。
果然,他命人将丫鬟一个一个拉出去,扒了衣服检查。
眼看就剩我了,“住手,谁允许你们可以侮辱王妃的,我可是堂堂六皇子妃,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被你们侮辱。”
太子狠厉的眼神扫过来,“啪”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更糟的吗?
“住手!”熟悉的声音,让我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
“谁敢碰本王的王妃,我要了他的命。”
沈君山一身带血的长衫,迎风而立,看得出来,他一定经过了一场生死拼杀。
“父皇是下令彻查王府,可没让太子殿下动本王的王妃吧,这要是传出去,今后本王该怎么做人,怕不是太子殿下找不到把柄,拿本王的王妃撒气吧。”
“胡言乱语什么?”说着便抽出长剑,两人撕打在一起。
“圣旨到。”太监的声音分开了两人的身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沈君天贪污受贿,罔顾人命,残害手足,朕已悉知,削去太子职位,罚俸三年,钦此。”
我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
“结束了,没事了。”沈君山冲过来,抱着我轻声安慰。
“我,好害怕,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再也不会来了。”我嚎啕大哭,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不放开,一如当初醉酒那般。
“好。”他淡淡的回到。
(五)
农历六月二十,六皇子府走水,六皇子和王妃双双遇难。
城外
“沈君山,你确定了吗?你就跟我跑了,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不会,都说了多少次了,从今往后我只是沈君山,你只是周晴晴。”
窗外天高云淡,回想这些年,我想我该为自己争取一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