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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比较长的一章

陈情令之疯狐

清河不净室。

聂怀桑在房中看书,外皮套着正儿八经的古今论道,内里却是情情爱爱的花册子,一名女婢站着揉肩,另外一名则跪着敲腿,轻重恰到好处,两名姿容出彩的女婢竟是一对九分相似的并蒂莲,姐妹俩人单独而言已是明艳,呆在一起更是分外诱人。聂怀桑本就是极会享受的人,仗着兄长溺爱,身边所用所侍更是顶顶好的。

只不过再好的日子都有到头的一日,岐山温氏来了,点名聂家交出二十名弟子,其中必要有直系的,送去不夜天教化司。

宗主聂明玦恼怒之余,夹杂着晦暗难明又十分无奈的苦水。姑苏云深不知处被烧,如今天下皆知。又有传闻蓝曦臣不知所踪,蓝忘机受伤,青蘅君一病不起。这是遭了大难。云梦江家亦不能幸免,世子江澄拱手送人不说,主母虞夫人不肯,却被家主江枫眠软禁不得出府。温氏又建监察寮,围了莲花坞,但凡江家弟子皆不可进出。

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见状便没了骨气,温氏去兰陵台传人前往教化司,他还真就把嫡子金子轩乖乖送去了。

剩下清河一家,拒不是,怂也不是,反倒尴尬。

“素知道云梦江家先祖乃游侠入道,最是讲究情义恩怨,江家教义中言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为传承。平日里我看江宗主是个沉稳精练的,没想到遭遇了温氏,竟也能做出囚禁妻子出卖亲子的事来。”聂明玦冷哼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一掌砸在桌上,吓得姐妹花女婢纤手一抖,情不自禁加重了力道,更惹来聂怀桑一阵疼痛,“哎呦,姐姐们下手轻着点,我可是皮肉做的人。”俩姐妹惊觉错手,赶忙赔罪。却惹得聂明玦更加烦闷,“都下去!”

挥退了婢女,眼瞅着兄弟更加不堪大用,恨铁不成钢道,“成天不见你做正经事!”

“哥,你气温家横行霸道,与我何干,干嘛拿我出气。”伸懒腰,打哈欠,一副没了骨头的懒模样,“横竖你是清河家主,教化司肯定不能叫你去,我去就是了。”

聂明玦怒呵道,“我是这个意思吗!你把我当什么人!”

“我不去,你去?”聂怀桑没心没肺的笑出来,“你放心把清河交给我这样的人?”

聂明玦简直要被他气死,“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你是清河聂家的二公子,是父亲唯一的嫡子!我才是那个庶出!”一指头点在弟弟脑门上,“你本该是清河的家主!”长叹口气,破罐子破摔道,“你不能去温家,太危险了。我去,你来做家主!”

聂怀桑笑不出来了,“我不干!我干不了!”

聂明玦死死盯着这本该统领清河的不争气弟弟,气到面容扭曲,双眉倒竖,转身丢下一句,“不干也得干!”

聂怀桑等他走后,将套着圣贤书封皮子的画册撕成两半,气喘吁吁靠着椅子。管家疾步而来,神情慌张敲了敲门,顾不得平常礼仪,只见他嘴唇青白,弯腰附耳说了一个大消息。听完后聂怀桑面色古怪,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椅背三下,吩咐道,“此事无须告知兄长,也小心着莫要再传出去。你多给孟瑶些方便,暗中帮衬点。既然他有这运承捡到贵人,也该到他飞黄腾达扭转乾坤的时候了。”

“是。”管家拱手领命。

次日清晨,聂怀桑点了二十名亲信弟子,卷了包裹,连夜逃出清河,代替兄长聂明玦前往岐山教化司。走前留了一张字条压在青白瓷瓶底下,嘱咐哥哥一定照顾好他院里养的几株名贵兰花,切勿浇多了水给弄死了。

聂明玦拿着纸条,不知该哭该笑。

大家世族中常有兄弟阋墙,明着和睦暗着使绊子的事。唯有清河这对兄弟,并不是一个娘亲生养的,却比一个娘亲生养的还要亲厚。情义深笃,难能可贵。

风华郡文渊宗。文府算是风华郡根正苗红的修仙世家,可世家中一样分三六九等,比较那庞然大物的岐山温氏,高低判若云泥。便是姑苏蓝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兰陵金氏这些大家族,也是没法比较的。

平日已是如此尊卑高下,未曾想如今都被岐山温氏当成犯人囚徒一般压着入教化司,竟还是如此。文梨庭此时正领着门下弟子在客栈院子里吹冷风,徒步走了一整日,没得吃没得喝没得休息一刻,好不容易入了客栈,却连个通铺都没有。

温氏的人自然占据了所有房间,可云梦江氏的那个小子竟也住在上房单间,瞧温家医师进进出出端茶递水,倒是体贴成了温家自己的公子一般。

凭什么?

云梦江家过去是有些了不起,可如今江宗主亲自锁了妻子送出儿子,早就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文梨庭靠着墙根,冷得直打哆嗦,这庭院四处通风,后院中门锁未关上,连着下人仆役用的茅厕,一阵风一阵风的送臭气。文梨庭哪里受过这罪,心头越发迁怒江澄。想着若能找个机会好好出口气才好呢。

江澄住在西北角落里的二楼单间,屋外楼下有方寸大的小院子,温氏弟子沿路买了几个年岁小的丫头伺候在那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端茶送水,倒是添了几分热闹。温逐流在内的温氏弓弩队伍都安排在隔得不远的两栋院子里,到了江澄休息的院门口,温逐流先做揖行礼,深深鞠躬才敢踏步进去。

入屋后,吩咐小丫头端了药膳。江澄双手皆被缚在身后,自是不能自己动手,小丫头心思还算灵巧,轻轻舀起一勺送去嘴边就要喂。江澄垂着杏眸,冷冷别过脸。他自被江枫眠拱手当赔罪的礼物送人,被温逐流掐了脖子昏迷数日,前些天方才醒转。醒来后身上的伤却是好了大半,该裹上的口子全都裹上,有些连伤枷都生了。

温逐流道,“你伤势未愈,必须喝药。”

屋内气氛本就是冷,这句话说出口后就愈发冷场。

江澄抿唇不语,杏眸垂得更低。温逐流站起身,向外走几步,转回头又走回来,如此反复来来回回,忽然抬手拽了江澄额发,拎起那人被迫昂起雪白的脖颈,本能的张口呼痛时,一碗药已强行灌进了嘴里。

“一日三碗,缺一不可……”立刻被喷了一脸药汤,眼前的少年即便被缚双手沦落成阶下囚,依旧凶得好似狼崽子,半点不肯祈饶服软。温逐流不得不叹气,抹了把脸,蹲下身压着脾气好言相劝,“你若病死,想想虞夫人该多伤心。”

虞夫人的名头大约有些用处,江澄杏眸凶气收敛不少,只是少年人性情傲,不愿意示弱,强打精神道,“你们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喝不喝药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去了岐山必是死路一条。”

早死晚死都是死,何不早些死掉。这般不上不下的拖着,每每听到脚步声临近都猜测是不是来要自己命的,多受折磨。

江澄是炉鼎之身,温若寒现下自会把他当宝贝供着。只是到了将炉鼎取出身体的日子,开膛破肚之厄恐怕是逃不掉的。看他年岁不过十七八的少年,却也是可怜。温逐流笨嘴拙舌不擅安慰人,也没做过这种事,一时间沉默下来。

倒是江澄先开了口,“温若寒为何要我,你知道原因吗?”江枫眠一定知道原因,否则也不会用他的性命来做交易,只是现在回不了莲花坞,问不了父亲原委。江澄不恨江枫眠,他只是想知道原因,死个明白。

“见了宗主,你便晓得了。”温逐流吩咐丫头再去端药,这一回亲自舀起一勺喂到江澄嘴边,那孩子还是不肯喝,才道,“江公子若愿意乖乖喝药,我答应你,将来若有一日要取你性命,我必然下手干脆,绝不让你受折磨。”

不能答应苟活,好歹得个好死。

江澄终于张嘴把药喝了,道,“把绳子松开。”见温逐流不动,长眉皱起来,“你们这么多人,我能逃哪儿去,绳子绑太紧,勒疼我了。”

“绑起来不是怕江公子逃跑,而是怕江公子自尽。”

江澄翻了个白眼,“温若寒叫你们轮番送药看病,显然还不急着要杀我,他都不着急,我着的什么急!”催促道,“快解开!本公子要上茅厕!”

他都憋半天了,该死的满院子跑来跑去的都是小姑娘,根本不好意思开口。

温逐流笑起来,亲手解开了绳子,不放心又嘱咐一句,“我的修为远在江公子之上,便劝公子一句,别动歪心思,否则还得绑上。再绑了就不会再给你松开了。”

江澄揉着手腕,原地跳,“你能耐!你了不起!你屁话多!茅厕在哪儿!”顺着温逐流指的方向,小跑着窜出去,身后跟着一溜负责看管他的温氏弟子。江澄边跑边掐了右手食指,低声念叨,“虫虫,来接我。”

谁说龙只能在水里的,人家会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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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寒正在小厨房麻利地收拾一只珍珠鸡,先用小秤子称好三钱细盐,仔细擦拭珍珠鸡腹内,然后拍一簇碧绿地小葱塞满其中,这是为了除禽类的腥臭气。珍珠鸡的外皮以蜜糖搅着烧酒涂满。烧酒是途径姑苏云深不知处时顺手买的,顶好的一坛天子笑,用来炖鸡最适合不过。

起大锅放入一大碗天子笑,再加上一大碗清水,竹箸架起蒸烧,注意不能让鸡肉近水。火灶内烧有两束各一斤八两粗细相似的果木,也是在云深不知处顺手砍来的,千年的老梨树了,不用特意看着火,只等它自己烧尽即可。果木的梨花香会随着蒸汽浸透鸡肉,更加鲜美。

锅盖自冷以后,揭开,将珍珠鸡翻个身,再将锅盖原封不动的盖上,糊棉纸封上边缘防止漏火。再改一束一斤八两的果木继续蒸烧。

趁这个当口,能抽空做几个鸽蛋饺子。用剁碎的小青菜和腌制后的肉糜,取出一些捏一捏,再打十几个鸽子蛋打稠变成蛋浆,分别用少油煎摊在平锅上。待蛋浆成圆形,把它的一半翻过来贴在另一半上,成半圆的饺子形状。蛋浆熟后自然合拢,外皮呈现金黄色便是成了。

汤锅里的珍珠鸡已翻滚良久,沁出浓香,温若寒正打算放入新做好的鸽蛋饺子,这当口,厨房门竟被人一脚踢开,来的是青衫白衣的少年,正是风华郡文渊宗的少主文梨庭。文梨庭不认得温若寒,只当眼前的小孩儿是在厨房忙活饭食的小杂役,加之温若寒从没有穿着温氏武服的习惯,甚至赤着双脚,便更加没把他放在眼里。

沉甸甸的钱袋随手丢在桌上,文梨庭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搓了搓手道,“一碗米饭,随便给我做几个小菜。”

温若寒左右看了看,他吩咐温逐流准备的食材里忘了买米,不过还剩余了些许小麦粉,问道,“没有米,你能吃面饼吗?加个鸡蛋,可以做成鸡蛋饼。”声线悦耳,唇红齿白的脸颊笑起时左右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文梨庭瞧他模样生得可爱,说话语气便柔和了些,“行,你看着办吧。”

抓了把小麦返倒入大碗里,和上清水时文梨庭已嗅着鼻子凑上来,“好香啊。”

温若寒点头,“江晚吟内伤未愈,特意为他煲的鸡汤。”

文梨庭脸一酸,“温氏对他还挺好的。”想了想,忽然从长袖里暗戳戳取出一只纸封的小包,温若寒慌忙拽住他的手腕,“干什么?!”

“小孩子别管闲事。”纸封的小包里是细碎的白色粉末,竟是要在鸡汤里下毒。

温若寒面色阴沉下来,曲起两指顷刻间便要直取文梨庭性命,‘嘭’一声,大门再次被人一掌拍开,杏眸紫衣,脖颈边围了一圈白色纱布,正是江澄。文梨庭十分心虚,手一抖,白色粉末全洒在地上。温若寒见状,这才默默收回了两指。

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打了个来回的文梨庭拍拍胸口,“江澄,你想吓死人啊!”

江澄不认得文梨庭,杏眸扫了文梨庭的脸,最后落在温若寒身上,楞了许久才开口道,“这儿不是茅厕吗?”

文梨庭气笑了,“你看这儿的摆设哪点像茅厕。”

“打扰了。”江澄扭头要走,温若寒叫住他,“茅厕在二楼,你若是着急,这儿后门那里也有,离你更近些。”指了指厨房深色帘子的后头,江澄面色一喜,道了声多谢,一溜烟窜过去。身后温家弟子们正要跟上,却听温若寒不轻不重的反问一句,“人家去茅厕,你们跟去干嘛?”一时噤若寒蝉,无人再敢挪动一步。

温若寒随手拿起一根白萝卜,旋着小刀把皮削开,萝卜皮薄如蝉翼,中间不断,道,“厨房地儿小,别都挤在这儿,出去等。”

温家弟子如蒙大赦,顷刻消失。

文梨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转回头时刚好看到温若寒将削好的白萝卜拌上细盐、花椒油,料酒以及糖和香醋。手法颇为老道。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擅长厨艺,总不可能是……但应该是……文梨庭问,“你是不是温宗主御用的厨子啊?”

温若寒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他在岐山上从来不用厨子,想吃什么都是自己给自己做,算得上御用了吧。

“难怪他们这么怕你。”文梨庭想想自己方才丢银子使唤人的鲁莽行径,怕这孩子日后向温若寒打小报告,赶忙赔礼,“小兄弟,抱歉的很,我不知道你是温宗主的人,方才多有得罪。”

温若寒大度点头,“没事。你别打鸡汤的主意就行。”又问一句,“蛋饼你还吃吗?”

“不敢劳烦,不敢劳烦。”

“可我的面都和上了,不能浪费粮食啊。”

文梨庭想了想,双手托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塞给温若寒,“辛苦小兄弟,不成敬意。”

“此等俗物岐山上没处使……”脑后忽有掌风袭来,温若寒轻眨眼眸,并未躲避,掌风擦着他的耳畔一击拍在文梨庭的脑门上,紫色身形迅速回旋,在文梨庭倒下之前轻轻拖住了他,江澄杏眸灼灼盯着温若寒的脸,“小兄弟,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

温若寒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乖巧的点点头。

江澄把文梨庭放倒在地,转身轻轻插上了厨房的门栓,见那孩子小心翼翼伸出双指去探文梨庭的鼻息,轻声安抚道,“你莫怕,我只是打晕了他,不会害他性命的。”

温若寒把双指收回来,既然江澄不想杀他,那就不杀了吧。

江澄转回头,蹲下身,一手按在温若寒的脑袋上揉了揉,温若寒都楞了,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他本就生得唇红齿白,又是返老还童的孩子模样,愣住时颇有几分可爱,倒像是观音身旁的善财童子。江澄柔声问他,“我是云梦江氏世子江晚吟,你叫什么名字?”

“小寒。”

“小寒乖,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离开这里,你莫要出声,好吗?”

温若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问他,“离开这里你能去哪儿?回莲花坞吗?江枫眠把你拱手送出,若是回莲花坞去,难保他不会再送一次,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心力。”

江澄觉察到这孩子的神态有些奇怪,却也没有细想,“你说的对,所以我不回莲花坞。”

他笑了笑,杏眸中藏着苦涩,像是河底的沙粒,轻微而细小的沉淀在那里。江澄并不是没有被江枫眠伤到,只是若江枫眠一直对他关爱体贴,他大体会接受不了或者失声痛哭,但江枫眠从来不冷不热,也不曾喜欢他,于是就谈不上多难过。

“不回莲花坞,也不去岐山,你准备去哪儿?”温若寒问。

“我要去找一个人,从此跟着他。”江澄轻声道,“我想他了。”

不回莲花坞了,也不稀罕做江家的世子,如果江枫眠觉得魏无羡比他更合适,江氏宗主之位传承给魏无羡也没什么不好。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只要能对云梦城的百姓们好,造福一方,谁做宗主无所谓。江澄想念蓝曦臣,只要与蓝曦臣在一起,天涯海角都是顶好的。

思念。连发丝都无法牵动的力量,有时却能改变生命的重心。

温若寒歪了歪脑袋,“什么是想念?”

“想念就是你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看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活的时候,死的时候,无时无刻,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江澄刮了刮温若寒的鼻子,“你年纪还小,等你有了心上人,就会明白了。”

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看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活的时候,死的时候,无时无刻?温若寒似懂非懂,他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看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活的时候,死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修炼成仙,这是思念吗?如果是,那他的心上人岂不就是江澄?

“好香的鸡汤。”江澄凑过去打开锅盖,深深吸一口。

“我给你做的,听说你爱吃珍珠鸡……你这是……在干嘛?”温若寒尚未回答完,眼见江澄从地上拈起双指,抓把文梨庭弄洒的药粉,尽数洒进了鸡汤里,想想不够,又反复拈了几把。

温若寒又气又好笑,神情可谓精彩。这些名门正派的世子们平日里到底都在学些什么?当初温开向他提议开设岐山教化司,他还觉得没必要,如今看来温开反而是正确的。这些孩子怎么一个个的下毒都下得这么顺手的。

“我一进门就看见这药粉了。”江澄用勺子搅拌着鸡汤,颇为后悔自己没先喝一碗,“你放心,不是致命的东西。”

所以,你想干嘛?温若寒无语,难道是想毒门外的温氏弟子?

果然,江澄回眸对他说,“等下你把鸡汤分给门外的护卫,就说是夜宵。”

温若寒刚想拒绝,江澄忽然脱了自己的靴子,把温若寒拉到身边,按着双肩坐在木椅上,“夜气凉,你这孩子怎么连鞋都不穿。岐山温氏简直不是人,大晚上让你一个孩子洗菜做饭,连双鞋都不给你。”轻轻擦了擦白嫩的脚底,套上靴子,又揉了揉温若寒的头,“暖和点了吗?”

细长的眉皱起来,温若寒愣愣的看着双脚上的靴子,半响说不出话来。

房门被轻扣三声。是温逐流的声音,“江公子,你方便好了吗?我送你早点回屋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上岐山呢。”

江澄拖着文梨庭丢进了碗柜里,杏眸冲着温若寒眨了眨。

温若寒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名为‘江晚吟’的邪,否则他怎么会开门放温氏弟子进来,指了指桌上的鸡汤,吩咐道,“夜宵,都吃了吧。”

温逐流看了眼江澄,瞬间有一种忠贞臣子被奸佞小人谗言陷害,遭主上赐死的冤屈。

“喝。”温若寒只说一个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温逐流是愚忠的性子,主子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曾违背,端起鸡汤,仰头一口喝干净。身后温家弟子有样学样,人手一碗,整整齐齐,就连晕倒时都能倒得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真喝啦?江澄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这两天的事发生得都好像在做梦。

“你不走吗?”温若寒问江澄。

江澄往门边挪了一步,又小心翼翼的挪一步,见温若寒似乎真没有拦他的意思,才扭身一溜烟跑了。天穹处,似有隐约龙吟声阵阵,只见一道巨大的阴影自临空而降,瞬息之间,江澄消失无踪。温若寒依旧凉拌着萝卜丝,抬眸望天,轻喃道,“真的有龙啊?”

靠在门板边的温逐流以灵力逼毒,吐了口墨色的血,看着温若寒不明所以。温氏弓弩队各个修为不低,自然毒不死,只是伤了些灵力,需要睡上一会儿让体内金丹自行疗毒。

“可惜。”温若寒瞅了眼一滴不剩的汤锅,江澄一口都没喝,他用心熬了许久呢。

“宗主放了江澄是要放弃炉鼎吗?”温逐流问。

“江澄说他在思念一个人,要去寻他,跟他走。”温若寒答非所问。原地蹦了蹦,十足十像个顽皮的小孩子。这双靴子对他来说太大了,根本不合脚。随即脱下,还是赤足踏在地上。温逐流根本搞不懂这位高高在上的仙督整日里到底在想什么,却不敢多问。

“江澄会回来的,无论他思念的人是谁,很快他就会明白,除了我的身边,纵使天大地大,他根本无处可去。”温若寒稍稍招手,灶台阴影角落里突然窜出一只通体黑毛的大猫,亲昵的凑上来在温若寒的小腿边蹭了蹭。

“虎子。”温若寒挠了挠黑猫的脑袋,“保护江澄,他是我非常重要的贵人啊。”

黑猫喵呜一声,窜入黑夜中。

“宗主,我们回岐山吗?”温逐流再问。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的岐山不夜天与你我而言已成灾祸之势,可进不可出。你不用再跟着我了,到晁儿身边去吧。”不等温逐流反驳,眨了眨眸子又说,“若是有一天,你撞上了那个叫魏无羡的少年,别管晁儿,马上逃走,千万不要回头。”

“啊?”温逐流听不懂,“宗主此话何意?”

温若寒笑了笑,又摇摇头,“你这傻瓜一生忠诚于我,惟命是从,怎么就这最后一句偏偏不肯听了呢。”轻拍温逐流额头,“方才我叫你喝汤,你该泼我脸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臣属的本份!”

“君要臣死,乃是暴君,臣不得不死,乃是愚忠。你何必要对一个暴君愚忠?”

温逐流双膝跪地,十分坚持,“属下毕生唯愿为宗主而死。”

温若寒叹口气,鸡同鸭讲,根本说不通。

碗柜里,文梨庭一脑袋栽出来,摔在地上望着温若寒瑟瑟发抖。明明样貌是一个十六七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仙门百家最可怕的那个人!为什么他竟是温若寒!是了,是返老还童!他曾爷爷说过关于返老还童的恶咒。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年轻,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加稚弱,直到骨骼缩小完全变成婴儿,直到修为寸寸消散,死于天地之间,连尸骨都不能留下来!连灰飞烟灭的灰飞都没资格拥有!

返老还童,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锅里的鸡蛋饼,别浪费。”温若寒赤着脚缓步离开,“吃完了,送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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