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宫中,过上了平淡无奇的日子。掰着指头数,半年,一年,两年。我是混到了十八岁,可太后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原先腹中的胎儿,也摸不出来了。
究竟是谁的孩子?
太后今日不知怎的,偏拉着我往余元执的后宫去认认人,我哪有这闲功夫,忙叫新来的咏絮去,可太后她老人家偏生要我,只好扶着她往后宫内走。
靠北的是王美人的漪汾院,王美人应是听见太后要来,早早就侯在了门口,一双丹凤眼对着我一眨一眨的,看着温柔。
我侧身请安,太后摇摇头,又拉我走了。
“持盈,若我以后不在了,万不可和王美人这等女子交好。”太后语重心长,拉着我的手说。
我淡淡一笑,扶着她的手,“是啦,您好好走路,别一跑一跳的。”
太后刮刮我的鼻子,“哀家如果能重回你这时,那就好了。”
“哀家给你讲讲前朝的事罢。”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和我所听到的完全相反的故事。
太后姓张,名婉念,前朝大冢宰之女。
大冢宰权力之大,全城无人不知。太后为了巩固先皇的江山,亲自指婚大冢宰之女。
张氏于二十五年前嫁给了先皇,余承德。
张氏得先皇厚爱,不久怀了身孕。
宫中人人皆欢喜,只是前太后却笑不出来。
前太后顾忌张氏地位,于是下令,给碧安宫送了一碗汤。
张婉念欣喜接下一碗汤,以为是安胎药,待腹痛难忍时,才知一碗汤药,断了一个女子为人母的机会。
也断了她与先皇的情分。
先皇知情后悲痛万分,张婉念哭了一天一夜。眼睛红肿。先皇却没踏入她寝宫半步,这才让张氏看清了龙位坐着的人。
后来才知,先皇在王嫔王玉兰宫中待了一日。
一日,整整一日。
张婉念摸了摸肚子,望着头前的白绫迟迟下不去手。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只可惜,有缘无分。
先皇赶到张氏寝宫时,她险些丧命。
先皇跪倒在碧安宫中,大声哭吼。
宫中无一人不歌诵先皇与张婉念伉俪情深。
只有张婉念知道,先皇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大冢宰不起心。
后来,她被封了皇后,被封念观皇后。
而王嫔也封了贵妃,只和她一步之遥。
那日雨下的很大,暖和的心再次被浇冷。
太子并不是她所嫡出,而是从先前产逝的妃子处抱来。
如今,与她逾多的更是养育之恩。
太后红了眼,却笑眯眯的。
我却笑不出来,若是这样,那便是我的医术出了问题。
“很奇怪吧?哀家的脉象是不是很乱?”太后眯着眼笑,轻轻道。
“持盈,哀家也是走了,就变成纸鸢,在天上看着你好不好呀。”
“王美人与王贵妃同出一脉,二人心机甚重,不可交。”
“如果哀家走了,好好活。”
我没有说话,只是和她对视。
秋风将我挽好的发丝吹了起来,我突然想吹一首。
拾了片叶子,我便吹起了。
「念君千百遍,婉叹生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