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是大了些,但我并未见到任何一个宫女。
风轻拂着我的脸颊,吹乱了鬓角发丝。
这倒是不太正常,偌大的宫中,怎会没有几个宫女呢?
如果没有人为我指路,要是不慎走错,错进了哪个娘娘的殿了,岂不完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头痛。
在宫中乱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几个嬷嬷凑在一起。
虽几个人凑于一处有些奇怪,罢了,我在意这些作甚。
如释负重,我两三步小跑上去,将手拱起来,笑盈盈的看着那两三个嬷嬷。
“嬷嬷日安,我乃淑妃宫中的郎中,今日刚入宫中任值。皇后娘娘给我指了指官职,但不知掖庭与何处,请嬷嬷告知我一番。”中规中矩的请求语气让那几个嬷嬷很是满意,指了个方向。
“往那儿走,走到底便是掖庭了。”
点点头,向嬷嬷道谢,我便慢悠悠的走着。
光影斑驳,宫墙边的竹影晃悠着我的眼。
我是没忍住边走边哼起小曲来,是早年间夫子教与我的《木兰辞》。
北璃是个有温度的国家,会有人为它付出,抛头颅洒热血,女子上战场也是常举,像驻守边关的骠骑女将军,唐昕将军...
那是我一生也无法比拟之人。
走着,我闻到了些不一般的味道。
清新又浓郁,是松茸。
这是让我唯一欣喜之处了,我和兄长找松茸都要爬进深山老林摸着大树根找,倒是这宫中就有啊。
贴近宫墙,这除了倒垂的柳枝似是什么都没有。
“那孢子味就是这啊..."拨开满墙的柳枝,却单单只有一片墙。
“...嘘!”
吓了我一跳,哪里来的声音?
我捂着心口,下意识的往上看了一眼,没有人,那便是在下边了。
低头一看,是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小孩,头上戴着冠,穿得挺繁琐。
“...”我皱着眉头,哑口无言。
“小孩,你蹲这作甚?”
他不说话,就只是一直做着安静的手势。
小孩真是麻烦,总不能放着他坐在那吧,看着他有些瘦弱,我便抱着他起来,放在了大路上。
“你,你抱着我作甚?!”那小孩恶狠狠的盯着我,巴不得下一秒便往我臂上咬上一口报仇。
我摇摇头,一只手扶着眉,“小屁孩,你倒是想的美,你以为我想抱着你吗?”
“谁是小屁孩了?本王今年可是十岁了!。”他凶巴巴的,我真是好生害怕哦。
“哟,你,王爷?哪个王爷会躲在柳枝底下?”有些好笑,若是金贵的王爷会躲在竹下柳下藏着,那我宁可相信我走在路上能拾到铜钱呢。
“...”他抖擞了一下衣服,什么都不说。
我看了他一下,他像焉巴了的菜苗子一样,死死低着头。
虽说十岁了,怎这样小只。
怎的这衣裳上怎全是泥沙和破洞。
出于职业习惯,我没忍住,随手扯下一边垂下的杨柳枝,捏着底部的圈给他刮了刮衣上的泥沙。
“拿着。”我将那一小条柳枝塞在他手心里。
破洞没办法,泥沙先为他理清了。
一边翻着随身带着的褡裢,拿出了一块绣着迎春的手帕,给他身上擦了擦。
“你的婢女呢?”
一个王爷没有婢女守着,那定是不正常的。
“她们说,让我先找个地儿躲着,她们去叫王兄过来,让我给王兄一个惊喜。”他弱弱的,没有了先前的气势。
此时已是戌时,他王兄,也就是皇上,定不会来的。
帝王最绝情,一挥手就可以左右别人的性命,又怎会在意这手足之情?
我不禁冷哼一声。
宫中那么多娘娘,此刻他想找哪个宠幸都行。
这孩子,怎么就信了呢。
想必我在前处遇到的,就是他的宫女了吧。
真是喜欢偷懒,怎么能骗小孩呢?
“你是被蒙骗了,你王兄不会来的。”
我揉了揉他的头,看着他红了眼。
“...咳。”他努力的把泪水憋回去,却适得其反,起了青筋。
我家中并未有过这么小的幼童,哪知道该如何哄啊?最小的仪馨都已十三了,只虚我三岁。
我只知道,有仇必报。
“来,上来。”我蹲下来,让他坐在我背上。
他一摇一摆的上来了,我便站起来,扶着他的腿往前走。
“你是哪个王爷,我背你回府教训她们去。”
“余元忆 ...我的宫是正阳府。”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一话不发。
余元忆?是八王爷吧,父亲提过,那是先皇与前朝惠妃之子,他娘亲惠妃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情同手足,应是不至流落如此啊...。
“不想说话就拿我予你的柳条指路。”我根本不识得路,就慢慢背着他到处找。
夕阳斜下,映着我俩的影子。
他挥着狗尾巴草似的长柳枝,指着方向。
“我告诉你,你刚刚可是把松茸给坐没了。”终于是想起了这事,真是心疼。
“你知道那有多珍贵吗?”
他探过头,盯着我看,“你是哪个宫的婢女吗?”
“...”要不要背着他,我真是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是这宫里新来的太医,嗯,虽说你比我位高一等,但我帮你教训欺负你的人,你叫我持盈姐姐可以吗?”语重心长,已经很久没听见过别人叫我姐姐了。
脑中闪过阿妹在我面前弄纸鸾的样子,是我亲手为她做的。
不知怎的,泪不觉而下,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
我就那么走了一路,岁月静好。
“持...盈姐姐。”他说话断断续续,抱着我的肩,往下缩。
“嗯?”我走的很快,前面便是正阳宫了。
“我有些怕。”他畏畏缩缩的,怂了。
“不怕,下来吧。”我蹲下来,让他下来。
走进正阳府...有些朴素,但还是有金碧辉煌的影子。
“你们,谁是正阳府的掌事嬷嬷!”我大喊,只听一阵脚步声,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跑出来,看见是我以后,叹了口气,“你是谁?叫我作甚?”
我冷笑,“我是谁亦不重要,若我说我是皇后的人,你又该是何种姿态?”
她明显一震,随即眯起眼审视着我。
“你倒是机灵,连八王爷也敢蒙骗。”,她双手叉着腰,“该当何罪!”
哟,这就变成我的错啦?
你便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