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下起了雨,四人在一个亭子中避雨,终究是温客行先说了一句,打破了尴尬,就听他道:“你还有多长时间?”
“两年总还是有的。”周子舒道。
“周子舒,你...”苏竹衣道。
“竹衣,你若懂我就不要劝我,废了武功,我还是我吗?既然不是又何必活着?”周子舒道。
“可是天下之大我们总能找到恢复武功的办法。”温客行道。
周子舒摇了摇头,继而道:“剩余的时间足够了,足够我们把天下的佳酿品尝一遍了。”
三人皆不说话,周子舒看着三人也没了话语,终于又是温客行开口了:“原来我这一生,就是来来回回不合时宜这四个字啊,想玩的时候玩不成,想练功的时候没人教,想要的东西要不起,想留的人来不及。”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道:“温客行,是我要死了,是我倥偬一生一世无成活成个笑话,你在这做这个凄凄惨惨的样子给谁看?!”
“周子舒!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慷慨赴死你很英雄很伟大啊!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你死了,我们难道不会伤心吗?!”苏竹衣道。
“你们都是那么想的吗?”周子舒问道。
三人没有说话,就听周子舒说道:“若是连你们都要劝我不如苟延残喘的多活两年,那我白认识你们了。”他说完就离开了,柳沐音见他走了,也赶忙追上去,那亭子中只剩苏竹衣和温客行。
苏竹衣看着温客行道:“我得去看看阿音,我先走了。”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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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舒!”
“沐音...”
“子舒,其实我觉得若是真能多活几年,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柳沐音道。
“我宁可肆意妄为的活十天,也不违背本心的活十年。”周子舒道。
“好,我明白,你孑然一身,没了武功,便...一无所有了。”柳沐音道。
“但是...你若是废了武功,可以活的更长,我是会医术,我知道如何恢复你的武功,武功没了,可以再练,但是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柳沐音的眼中含着泪水,但她不肯让它流下来,她隔着层水雾看着周子舒,看着这个她爱的男人,对着她说了一句最冷酷的话:“柳沐音,连你也劝我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看我可怜,勾起了你的医者仁心,才对我处处逢迎,倍加关心。”
“我没有...子舒,我没有...”柳沐音辩解道。
“柳沐音,你这是可怜我还是羞辱我?”周子舒道。
“子舒,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算了,我不愿追究了,我们从此一拍两散吧。”
“子舒...不要...不要...”
周子舒走了,柳沐音慢慢蹲下来,把自己缩成一团,呜咽着,长廊外下着的雨,好像也可怜她似的,愈下愈大。
苏竹衣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她抱住柳沐音道:“是不是周子舒欺负你了?”
“没有...”
“该死的臭男人...”苏竹衣走到拐角,刚巧看见周子舒离去的背影,她喊道:“周子舒!你给我站住!”
周子舒回过头走了过来道:“怎么了?”
下一秒,苏竹衣掐住了他的脖子,道:“欺负完我妹妹,还想跑?”
“我没欺负她,我说的都是实话。”
“阿姐...不要...不要伤他。”柳沐音走过来,她的眼眶还红着,说话带点哭音。
“阿音,为了这个臭男人,不值得!”苏竹衣道。
“阿姐...算阿音求你了,不要...不要这样...阿姐!”柳沐音央求道。
“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臭男人,值得吗?”苏竹衣对着柳沐音问道。
继而,苏竹衣转天看向周子舒道:“周子舒,你知道阿音为什么这么关心你吗?因为她喜欢你,爱你,她劝你多活两年只是因为她喜欢你,她喜欢你,想让你多活两年,多陪她两年有错吗?我曾对她说,让她把这件事说出来,她不肯,说怕说了你若不喜欢她会给你带来负担,她如此为你着想,为你付出真心,你却将她的真心摔碎了,还要踩进泥土里才肯罢休!周子舒,我原来觉得你是个不错的男人,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她的心意,可我没想到,我的放任会变成这样。”
“我时日无多,恐怕...”周子舒道。
“没关系,你不愿废武功就不废,两年就两年,我不会逼你的。”柳沐音道。
“其实,你知道阿音喜欢你并且你也喜欢她?”苏竹衣道。
“嗯,我只不过因为时日无多,而...”
“你!既然知道,又喜欢为什么不放胆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你这个人太拖沓,把阿音交给你,我不放心。”
“唉,阿姐...我...我非他不嫁!”柳沐音道。
“好了,逗你的,行了,你们小情侣聊,我先走了。”苏竹衣道。
“阿姐,你是去找温客行吧?”柳沐音道。
“才不是。”苏竹衣道。
苏竹衣说完就走了,她打算去凌风的酒楼一趟,雨下的大了,苏竹衣撑起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走在雨中,她走到桥边,看见温客行坐在那里吹箫,他没有打伞,任凭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身上,苏竹衣走到他身旁,将伞往他那面挪了挪,温客行停住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苏竹衣道:“阿竹...”
“怎么了这是?”苏竹衣问道。
“阿竹,他就要死了...”温客行道。
“天下之大,总有办法能治好他的。”苏竹衣道。
温客行摇了摇头站起来道:“凉雨知秋,青梧老死,一宿苦寒欺薄衾,世道蹉跎,死生契阔,相见恨晚叹奈何!”他说完就把手里的玉箫朝栏杆上砸。
苏竹衣握住玉箫,把那箫从他手中抢过来,对着他喊道:“温客行!是他周子舒要死了!不是你,你干嘛在这要死要活的!你要真想死,本阁主不介意送你一程!”
温客行被她吼的有些发愣,下一秒,他紧紧抱住了苏竹衣,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苏竹衣感觉到自己劲间有着温热的液体,她有些震惊,温客行这是...哭了,苏竹衣有些想挣脱他的怀抱,可那人把她抱的特别紧,根本挣脱不开,苏竹衣只能伸出手,摸摸那人的脑袋,抱了一会儿,苏竹衣道:“你抱够了没有?”
温客行恋恋不舍的放开苏竹衣,苏竹衣牵起他的手道:“走吧,回去。”
温客行跟着苏竹衣来到了凌风的酒楼,却发现那酒楼大门敞开,里面的东西东倒西歪,显然经历过一场浩劫,苏竹衣看着酒楼内还有血迹,她对温客行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后院看看。”
“阿竹,我陪你去吧。”温客行道。
“不必了。”
苏竹衣来到后院,她看见两个岳阳派弟子还在埋尸首,那显然就是酒楼里的人,苏竹衣为了不暴露,只得回去,温客行见她眉宇间尽是狠戾,便问道:“怎么了?”
苏竹衣拉着温客行出了酒楼,二人同撑一把伞走在大街上,苏竹衣道:“高崇那个不长眼的,敢杀我的人!也不知凌风哪去了?”
“阿竹,你这酒楼一点也不显眼,怎么会被高崇袭击?”温客行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高崇自己发现的,或许是阁内出了叛徒,不过若是真出了叛徒,倒让我觉得是浣灵。”
“那个和无常鬼勾结的小丫头。”温客行问道。
“不错,我让青桂去查了,发现浣灵的最近的行踪很诡异,总是去一个叫升龙阁的地方。”
“此外,我查到了无常鬼与蝎王有勾结。”苏竹衣道。
“老无常这个家伙,混了半天,就是去给蝎王当个狗。”温客行道。
“你知道?”
“嗯。”
“能比我消息灵通的人,真不多。”苏竹衣道。
“你今天不就遇上了嘛。”温客行道。
二人来到了君瑶的那个青楼,温客行心头一惊,看着苏竹衣道:“阿竹,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
“卖什么?你又值不了几个钱。”苏竹衣道。
苏竹衣拉着人进来了,君瑶见苏竹衣来了,立马道:“君瑶拜见阁主。”
“借你一间房,你让人打桶热水,送去那,明白吗?”
“是。”
君瑶把事办完后,苏竹衣对着君瑶道:“告诉你个坏消息,凌风失踪了。”
“什么...凌风他...他怎么会...”
“他应该是被岳阳派的人抓走了。”苏竹衣道。
“高崇...”君瑶有些愤恨的道。
“酒楼的人,全死了。”苏竹衣道。
“高崇这个贱人...不仅抓走凌风,还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当真是胆大妄为!”君瑶道。
“阁主,需要我去劫狱吗?”君瑶问道。
“以你的武功,劫狱后根本不可能从岳阳派全身而退,反而自己还会折进去,你去告诉青风,让青月保证凌风安全,若本阁主没猜错,他会把凌风留到英雄大会再公开处置。”苏竹衣道。
“可是...阁主,到英雄大会再救人,那时岳阳派一定戒备森严,人是救不出去的。”君瑶道。
“君瑶,本阁主不需要你教本阁主做事。”苏竹衣道。
“阁主恕罪,属下一时情急...”君瑶道。
“下去吧。”
“是。”
苏竹衣上了楼,来到一间房间,她坐在那里,揉着太阳穴。
“阿竹...”温客行走了进来。
“干嘛?”苏竹衣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道。
“阿竹,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阿竹,你把我的箫还我。”
苏竹衣把箫递给温客行,温客行坐在苏竹衣身边,吹了起来,苏竹衣听着他的箫声感觉好多了,她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问道:“你吹的这是什么曲子?”
“菩提清心曲。”
“你这曲子还真管用。”
“那我接着吹。”
“不必了,都深更半夜了,你去睡吧。”
“阿竹...”
“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温客行无法,只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