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烈日，琅琅书声悠荡在校园之中。
陈念再次回到学校站在飘扬的红旗下，侧头看着罗婷被父母推着，跪在老师面前，求着不要休学，甚至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打骂了罗婷。
等誓师大会结束后，蜂拥而至看戏的同学戏谑着站在外围，陈念被这人群挤着挤着就落在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这是陈念同学？快快快！给我过来！”
眼尖的罗婷父母认出了陈念，当然更为准确的来说，她是被众人推搡着来到这对父母面前，陈念看着他们老泪纵横的模样，看着他们逼着缄口不言的罗婷向她道歉时，漠然未语。
这是一句道歉就能揭过去的事吗？她不理解，况且那些受得伤害谁又能偿还？
“我求求你！是我家罗婷不懂事！求你不要让她休学！她还那么年轻啊……这可是逼上死路了啊。”
罗婷被父母按着跪下来，拼命地磕头，看陈念不松口，父亲更是对着罗婷就是一顿毒打，骂骂咧咧着。
“我叫你不好好读书！叫你不好好读书！”
陈念看着这不堪入目混乱的场面，心上莫名一松，“就这样吧，阿姨。”
“人做错了，就得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我并没有把她逼向死路，反而在悬崖上的只有我。”
陈念冷嘲一笑，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罗婷父母欲再说些什么，却在对上陈念那双冷然的眼睛后，难以启齿。
话落，陈念也不理众人的议论纷纷，转身就拨开人群而走。
只是休学而已，又不是死路，而陈念的心上早已千疮百孔，这个世界也再让她难以产生信任。
静寂的教室里，又少了两张桌子，曾经的三人组不复存在，好似改变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改变。
夕阳缓缓落下，渐渐地挂上一层幕布。
郑易倚在车门前，面色复杂地看着这周而复始来往的学生，谁能知道在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上埋藏的是一张又一张的冷漠面具，甚至是校园欺凌的元凶与漠视者。
想到这，郑易不免挠头抓发，头疼不已。
他能抓住罗婷和徐渺，却始终抓不住魏莱，没法，关于对陈念的校园欺凌一案，涉案人只有罗婷和徐渺一干系人。
或许胡小蝶知道些什么……但人现在成植物人正昏迷着，哪来的线索？
郑易放空着眼睛，思绪越飘越远，直至手臂上传来不轻不重的触感，郑易回神，就看到站在一旁的陈念。
“我发现你一个警察怎么老喜欢发神？”
郑易看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咳了好几声，眼神有些无措，“那、哪有！我只是觉得景色还不错。”
“哦。”
郑易：“……”
“算了算了！赶紧的，我送你回家。”
话落，郑易打开车门，示意了她一下。
郑易开着车，余光微瞟过陈念又拿出卷子不停地书写着，心下连连感慨，这年头，学生真拼，他当年可没这么拼命。
陈念到家后，拦住即将要离开的郑易，叹息一声，“其实，你不用每天特意放下工作来接我，没事了的。”
郑易正了脸色，半响才说道，“陈念，我不想你再出什么岔子，况且你快高考了，时间上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平日我本来也没什么特大的案子，要有我也不会来，懂？”
陈念看着他那双真挚的眼睛，睫毛微颤，盯了郑易许久，盯得本人都不自在了，随后陈念又移开了视线。
“郑警官，谢谢了。”陈念扬起微笑，挥手道别，笑容里少了些疲倦，多了份真挚。
郑易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怔，呼了一口气后，看着这不真切的景色，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这天，照例补课的顾湘坐在椅子上，将腿放置在桌子上，手上转着笔，拽拽的模样让家教老师三番五次的心哽。
偏生他说什么，顾湘也不理，反应给家长，家长也不管，就只问成绩怎么样了？这就绝了！哪家家长是这样的？？
真奇葩。
而这成绩就更奇葩了，不是说本人成绩是名列前茅吗？家教老师看着这难以言喻的试卷，恍若吞了屎一般瞄了一眼顾湘。
这种卷子是什么水平？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自己像是被人戏耍了一般，怎么可能有人会考出这种试卷？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题全错，剩下的全靠蒙。
这简直是对他职业生涯的污辱，委婉的跟她父母相谈，却换来对方的质疑……不是质疑顾湘！而是质疑他的专业水准。
家教老师：“……”
十分心塞。
他只能尽心竭力了。
补完课后，家教老师正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一出门就看到闪瞎他眼睛的一幕。
顾湘接过刘北山扔来的头盔，两人坐上摩托车扬长而去，徒留家教老师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
家教老师：“……”感觉拳头又硬了！
单身二十多年的他！
这年头学生都搞得这么迅猛的吗？
他抽出夹在书本中的手机，缓缓拨了一个电话，不整治一下，可真对不起他的职业。
一番谈话后，压抑许久的心情拨开云雾，轻松了许多，哼着调子回家了。
隔天，本是大周末的日子，顾湘和刘北山约好一起出去飙车，临时，顾湘却被魏母面色难堪地拦在门口。
“你爸待会要回来。”
顾湘：“……”
“哦。”关她屁事。
魏母又再次拦住了她。
“今天他回来，主要是家庭谈话，你不能缺席。”
顾湘：“……”她不认为有什么可谈的，还家庭谈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多半是一场责问。
顾湘看着严厉制止的魏母，没法，左右也不过是听些无聊的事情，稍许忍耐几下也不是不可以。
顾湘懒洋洋地给刘北山发了个推迟消息后，微撇着嘴，就留在家里等着，直到时间过了快几个小时，顾湘都快不耐烦，直接想离开时，魏父回来了。
三人坐在桌前，魏父魏母表情肃然，气氛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唯独顾湘懒散着身子，倚在椅子上，微翘着腿。
无所谓的表情气得魏父直接拍桌而起。
“混账！你看看你在外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魏父气得胸腔咣咣地浮动着，先是学校里的那群狐朋狗友，后面竟然还交了个男朋友！成何体统！
顾湘摆弄着手中的杯子，还好奇地弹了弹，愤怒直冲魏父脑门，他难以置信，从前的乖乖女儿，怎么变得如此这般模样？
在学校里欺凌同学，若非他暗自出手摆平，怕是魏父所经营的一切都玩完了。
这些也就罢了，竟然还交了个不三不四的男朋友！
“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自甘堕落！为家庭蒙羞！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是要气死我们吗？！你摸着良心，我们养你容易吗？！”
惹是生非，不知悔改，如此糊涂。
一旁魏母的表情也算不上有多好，眼里多了许多谴责，同魏父一唱一和，最终目的就是一句，“你赶紧和你那个不三不四的男朋友分手！”
顾湘放下杯子，抬眸扫视着这两人面红耳赤的脸，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推，表情倏尔一变，脑海里回荡着万年不应的冷漠调子。
「正在补缺漏洞。」
再一晃眼，顾湘倏的起身，神色带了气愤，厉声质问着，“够了！”
“在你们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个工具罢了，爱我也好，为我好也好，你们都是为了一个荣耀的工具！我想让你们陪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们怎么说？各种的找理由，什么成绩什么忙，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有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妈就把我当作荣宠的工具！”
话刚落，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恶狠狠地落在魏莱脸上，魏父错愕了几秒，随即回神，正了脸色，“你胡闹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魏母怔愣着，脸色微微泛白，捏着的手顿了顿。
魏莱呸了一声，盯着他们的眼睛带了决绝，“我是有错！但我何尝不是个笑话！生来就是个笑话！”
“你这个混账！”魏父涨红着脸，气得不行。
魏莱看着他们良久，勾起苍凉笑容，一字一句，“我不会再回来了。”言语间带了明显的释然。
「补缺失败。」
断断续续的吵闹声唤醒了顾湘的意志，再睁眼时，自己坐在椅子上屹然不动，脸上正火辣辣地烧着疼，让顾湘稍许有些懵，等理清状况后，嘭的一声，门被恶狠狠地关上，魏父跨着大步就离去，魏母则跌落在地，神情凄凉又带着不甘。
刚刚顾湘她突然被一阵怪力拉走，禁锢着，而这一晃眼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仔细联系一下，便也明了了。
因为顾湘感受到这具身体已经彻底属于她的了，那种灵魂上的契合，来源于灵魂深处。
顾湘揉了揉脸，面上显露出不满，连她哥都没这么对待过她，更不要说这个神奇的父亲了，之前也是，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动不动就拿人撒气。
顾湘忍了又忍，这里是真的麻烦，规矩太多了，搁着在鬼谷，敢打她，姑奶奶直接送他去地府。
实在忍不了的顾湘只好冷着脸就出门了，她怕她没忍住会拆了这里。
走走停停，心绪烦躁，看谁都不顺眼，当然送上门来泄愤的，自然是不会放过。
顾湘看着眼前几个挡路的家伙，一副狂傲不羁的表情，惹得顾湘冷嘁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叮着他们，“滚开。”
“哟，小妮子，脾气挺大的啊！这可是我的地盘！”
几人不怀好意地围着顾湘，刚好背对着出口的这几人也没注意到有几个身影探了下头后就一闪而过。
“不过小妮子长得不错啊！老三！这次看人不错！”穿着花衣服的男人拍了拍旁人的猥琐男，挑眉将顾湘上下打量了个遍，尤其是顾湘露出的长腿，以及那姣好的身姿，吹了好几声口哨。
“喂！小妮子，跟着哥可是不会亏待你的哦！”
挤眉弄眼的模样令人作呕。
顾湘：“……”眉头一皱，眼里浮出几抹考量。
是直接杀掉还是折磨呢？
“哦哟！看来有戏啊！”几个男人兴奋了。
“呵呵……”
“还是去死吧。”
男人：“？”
一瞬的时间，一双修长的腿抵在他脖子上，一勾直接将人甩在了一边，蠕动了几下后，不知死活，地上还冒出了好几道裂纹，原本围堵的道路也被掀出了路，气流中带了风道。
好几人直接吓懵了，看着眼前抬脚又缓缓放下的少女，娇俏的小脸，尤其是不咸不淡地说着是该直接弄死，还是委婉一点时，无法言说的恐惧染上心头。
“真麻烦。”
顾湘一步一步地走到这几人中间，每一步仿佛踏在他们心尖上，一颤一颤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明明只是一个女孩，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强的压迫感，就像是被一头野狼盯上了，腿无法克制的在颤抖，凝固在原地。
直至轰隆的摩托车声倏的一声越过他们且停在他们面前。
刘北山眼神不善地盯着这群人，“找死？”眼里翻滚着的怒意直冲这些人，凝固的气氛稍许缓了些，但也没好到多少，他们知道刘北山这个疯子，但没想疯子身边竟然还有个女疯子。
连连招惹俩……就开彩票也没这概率。
这是一场一触即发的战斗，且毫无胜算。
“走吧，刘北山。”
顾湘漠视他们，直接上了刘北山的后座，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这些人太垃圾了，没有意思。
刘北山看了看顾湘，点点头，只是临走前瞪了好几眼他们。
刘北山载着顾湘依旧来到熟悉的江边，白日的江边跟晚上的相比，没差多少。
刘北山看着一旁杵神略有些发呆的顾湘，欲言又止，摩挲了几下包里的烟，烦躁似的揉头。
“顾湘……”
“嗯？”
“我们……别再见面了。”
“哦。”
平淡的语气让刘北山心底的心思翻滚着，最终化为一抹微风，拂过。
刘北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一览无余的江边，看着这虚幻又有几分真切的高楼，身旁渐渐空寂掉。
如同他那颗心也一同死掉。
明明未溺水，胸前却充斥着一股窒息感，随时淹没他的神经。
良久，刘北山将摩挲了许久的烟拿出来，两指一夹，幽幽地点上烟火。
本来就不是同类人，何必纠缠着不放，这虚妄的东西就是虚假的未来，无路可走。
刘北山微颤着手，心底涌起难以抑制的心痛，倏尔，头顶上哗哗地流下冷水来，冰冷又刺骨。
“喂，刘北山，清醒没？”
熟悉而又懒洋洋的语气，刘北山却莫名听出了一股怒意。
刘北山一转头，就看到顾湘站在他身侧，表情说不上来的有多淡漠，甚至隐约间他似看出了一丝阴冷的气息。
“…你不该回来。”
刘北山闪烁着眼神，这话他说得违心，天知道，再看到她还在时，他的心再次热烈地跳动着。
但偏生他的忍住，这是为了顾湘的未来，况且她爸说得也不是不对，脑海里回想起魏父冷嘲热讽的话，虽不中听，但也很现实。
依现在的刘北山而言，他给不了顾湘未来。
“哦。”
“所以你打算丢下我对吧？”
顾湘捏着拳，紧紧盯着刘北山，他是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她这般好的人，就像哥一样，但又不同。
而他也是唯一一个愿意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刘北山哑口无言了，他本意并非如此，但不得不这么做，他点了点头，指尖微颤，吮着早已熄灭的烟，抖了抖并不存在的灰。
“好，你好的很！所以你刚才干嘛要来找我？我既然于你无关，你也不需要再找我！”
“刚好遇见罢了，好歹也有过交情，所以就来了。”
话落，顾湘的小脸煞白，明明如风的天气，她却好似坠落在冰窖之中。
“混蛋！”
顾湘扯过他的身子，翻身将他压在地上，狠狠揪着刘北山的衣领，“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对不对！”
良久，刘北山低垂着的眼帘缓缓抬起，“我……”欲说的话却在顾湘那控诉的双眸中戛然而止，一时怔愣了，尤其是看到顾湘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红着看着他。
“你真的要丢下我吗？”
“可、可我只有你啊。”
顾湘紧紧地捏着衣领，身体略颤，眼底浮现些许彷徨和无措。
或许在这偌大的世界中，她终究还是要孤身一人。
顾湘松开他，不再逼问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手腕处被人一扯，顾湘落在了刘北山的腿上，两人视线相撞。
刘北山心上一跳，恍若有一羽毛扫过他的心尖痒酥酥的，难以消除，喜悦充斥于眸底，同时也让他的心脏狠狠一颤。
“别哭，对、对不起。”
刘北山凑了上去，将转在眼眶里的泪水抚去，慌张的模样比起刚才冷漠决绝的表情真实了许多。
对刘北山而言，最大的刺激就是顾湘，更不要说被他惹哭后的顾湘。
“那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刘北山听着这软糯的声音，连忙摇头，心软了又软，只想着一心哄好她。
“不离开……”话落，一个巴掌就甩在了刘北山脸上，打得猝不及防又委屈。
顾湘起身俯视地看着他，冷哼了好几声，“这就是你选择的代价，你最后给我说清楚，不然这可不是一个巴掌的事情。”敢惹姑奶奶不愉快，吃几个巴掌都算不错的了。
刘北山叹息一声，眉眼复杂，“我是个烂人，烂人和你是不一样的。”
“哦。”
“也对，我一个恶鬼，当然和你不一样。”
刘北山语噎，他知道顾湘并非来自这个世界，但是现在有了新的身份和未来，何必又往深渊里走？
“顾湘，不要任性。”
顾湘盯着他，缓缓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低身半跪坐地上，凑在他耳边。
“也行，我随便去找个男人也行。”
刘北山：“……”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你觉得如何？接吻是跟他，孩子也是他的，晚上的时候也……”
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
“够了！够了！”
刘北山猩红着眼，紧绷着，想到那些画面不会属于他，整个人都阴沉下来了，血液像是在逆流似的，寒到骨子里。
顾湘扒开他的手，笑得无辜，“要放手吗？”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让谁。
“不放了。”
无奈又坚决。
刘北山伸手将顾湘扯到他怀里，十指相扣，刘北山轻吻了她的额头，顾湘僵了一下，脸上起了淡淡的绯红。
晚风抚起发丝，飘荡着，飘扬在心中。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作者还有长番外
作者下个世界：东宫
作者裴照X珞熙公主
作者设定是先婚后爱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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