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夏天好像真的走了,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离开,推门的时候冷风嗖的强闯进屋内,明明中午还是烈日当空热情的要命,可傍晚的秋色却矫捷的送来了凉意。
猝不及防,还没有跟夏天好好道别,秋天就这样来了。
刘耀文租了宋亚轩中意的屋子,那儿是带个小院子的,院里种着他们俩个在早市上买的蒲公英,宋亚轩说贫贱好养活。
卖他们蒲公英的老人说那是四月到九月才开的花为什么他们十月多了还卖了去,他们两眼相望一时之间找不出话来回答。
蒲公英养在院子里,宋亚轩特意找了个塑料罩子给裹着,早上离开的时候浇一下水,大概是他的精心伺候,蒲公英竟然神奇的在十月末都没有枯萎,那娇嫩的绿色好像是上帝给他们的回答。
蒲公英在十一月初盛开了,它的花瓣被冬天里的风刮的满院飞舞,像是他们两个为彼此编织的一场盛大的美梦。
而他们甘愿在梦里一睡不醒,像温了许久的酒,一醉经年。
他们没有像其他情侣那样有那么多用来庆祝的节日,不过是刘耀文回时会随手买下宋亚轩喜欢的水果,或者采一朵他认为好看的小花,那个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开心的小傻子总是会为他带回来的东西唏嘘不已。
南方的冬天没那么寒冷,可冬衣依旧必不可缺,宋亚轩跟自己来了这儿这么久也没能添置什么衣服,他那样爱漂亮的人因为自己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要拮据。
刘耀文自己也天天存了点钱,是自己从回家和吃早饭的钱里头克扣出来的,下午回家可以步行这样还能有效的锻炼身体,也就一公里的距离还不算远范不上次次都要花些没必要的钱。
趁着现在年轻能多存一点是一点,以后他们总不能够没有一套像样的房子吧,他还想着等他们以后七老八十了可以拉一个靠背椅盖着毯子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到时候可以养一只大狗,只要给点吃的就能整天围着自己摇尾巴。
关于他们的以后刘耀文做过很多很多的设想,或许会如梦一般美好,或许会和现实一样糟糕,他想过和他们有关的,或者和他们无关的,那些事情遥远的像一个去不到的远方,一个到不了的彼岸,一个没做完的梦,只要一用力就毁的一塌糊涂。
“嘎嘎嘎……”是只鸭子。
这是在刘耀文回家的时候从下水道捡回来的,它孤零零的待在那儿,黑暗把它吞没了还骄傲的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扬威耀武,那金色的毛发都被污水沾染竟然有丝楚楚可怜的意味。
“看看这是什么”刚回家刘耀文就献宝般把它带到宋亚轩的面前,下午他们就那么点时间,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蜜里调油,却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而改变。
“是小鸡!好可爱,”宋亚轩把它捧在手心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表情写满了满足。
还是小孩子啊,这刘耀文突然发觉出来的。
“那个是鸭子”
“这个小鸡”
“鸭子”
“小鸡”
“好吧,你要给小鸡取什么名字?”
宋亚轩为鸭子取了个简单好记的名字,小药丸。这是耀文的谐音。
关于这个名字刘耀文没有问他便没有解释,小药丸渐渐融入他们两人之间生活,有时候它会像登堂入室的小三夺走宋亚轩对刘耀文所有的关爱,有时候它会增加他们之间的亲密程度。
宋亚轩亲自为它打造了新家,在他们的房间靠墙放着,用几块废旧的木板围成,木板是刘耀文回家的时候在农贸市场捡的,当时扔在哪儿没人要就捡回来了,缝缝补补,洗干净,刷上漆,那样的简单粗暴就成为了别人的世界。
宋亚轩觉得刘耀文有些不对劲问了才知道这个年要过完了,他们不知道是留下还是回去。
要回去吗?宋亚轩有些找不到答案。
“妈求求你,我不想离开他”
“他能给你什么,你要的他给的了什么?”
“只要是他就行,如果不是他我什么也不要,如果是他我什么也不要!”
来广州前的宋亚轩给她面前摊牌了,自己是同性恋。
那个年代同性恋还没有那么普及,人们利用自己愚昧无知无情的摧残着少年青涩的情感,那些在他们眼里隐晦的爱情还不如歌舞厅里的酒来的干净。
他其实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或许是父母的一次次为了所谓的梦想大打出手的时候,或许是他们在反反复复推卸自己的责任的时候,或许是一些多的数不胜数的事情。
他一出生便是要踩着别人的血肉长大的,他的成长总是需要别人用眼泪来供养,他们给自己的爱从一开始便带有了利益的等价交换,好像自己是他们的筹码,只要是宋亚轩就终会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刘耀文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了,和自己这种人都能做到不带利益的毫无保留陪伴除了他这个傻子也没谁了。
刘耀文肯定是不知道的,自己从小就开始有人来培养怎么样长成宋氏的继承人,而他的挂着父亲名号的人不过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狗,他父亲在外面养了不少私生子,他做不来的事情有人做,他倒下来了马上就有人来顶替他的位置。
他的母亲是上海歌舞厅的头牌和那个人发生了关系有了他,在宋家他是一个耻辱的存在,他只会让宋家在上海蒙羞。
可没办法,原来的宋夫人没本事留不住宋老爷的心,也生不下孩子套不住宋老爷的人,过不了多久她就让他母亲给活生生气死了,那位向来看不起自己的宋夫人死了没几天他就和母亲登堂入室。
那年他七岁。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宋家老爷也就是他父亲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个歌舞厅头牌睡来的宋夫人也没什么大本事,他的七岁没有别家小孩的怀抱和糖,没有笑声更没有关心,留给他的只有永无止境的练习。
十七岁那年他把他父亲杀了,在他陪一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姐时从背后捅了一刀,一击毙命。
他对那个冷冰冰的家没什么感觉,他杀了宋老爷也没有人要来追究他的责任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事情的发生,最平静的是现在的宋夫人,依旧和向前没两样,状态依旧是没什么改变,对她来说不过是走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现在是宋家的正房夫人,再怎么着宋家也不会饿死了她。
而自己不过是她为了讨好宋家握在手里的筹码,没事时随随便便就能用几张纸票子就人打发的了的人。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四处逃窜,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后来找到了刘耀文就在重庆留了下来谁知道就这么待到了十九岁。山城里的少年那样的简单,他遇见了,认识了,就分不开了,如果心脏不属于自己了,那就送给那个少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