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婧施施然上台,焚香浴手。她本来生的秀气可爱,粉衣柔柔的模样,煞是动人,而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还真有几分小仙女的模样。
秋婧已经开始了。
她一拨琴弦,琴弦就好似有了灵气,在她的手底下无限柔软蔓延。曲子空灵,含着韵味的乐符飘飘扬扬的落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她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好似蝴蝶穿梭花海,每一个曲段的转折都浑然天成。
李和祯在舫内坐着,看着女孩拨动音弦的手,思绪回到了五年前初到仇阳的日子。
为了尽早适应边疆,缓解思乡情,他会每日抚琴,会弹着母亲教给他的曲子,会看着窗外的飞鸟,会无声的落泪。
而这一切也只有他的亲卫们知道。他的难也只有这些把命交给他的人懂得。
少女坐时脊背挺得笔直,身材娇小却好似有蕴含无限力量,抚琴间,竟有将万事都踩在脚下的错觉。
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驻足停下欣赏姑娘的弹奏,不时发出赞叹。
当所有人都沉醉于这美妙的曲子里时,突然从画舫里冲出来一黑衣男子,手中执有一把短刀匕首,正正对准秋婧的后背。
一直盯着秋婧的李和祯很快的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跑向她。
一手紧紧抓住秋婧的手,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他的剑,正面对着那黑衣男子,挥动着手里的剑阻挡着那人的进攻。
这会儿,画舫里又窜出五六个黑衣男子,李和祯一惊,他不清楚这些人的实力,更何况自知带着秋婧无法全力对付他们。
在众人向两人冲来之际,李和祯拦腰抱住秋婧,双脚轻踏舫板,向岸边飞去。
黑衣人随后上岸,紧紧追着两人,在人群中推推攘攘,大家尖叫声连连。
“嘘”李和祯伸手捂住秋婧的嘴。
两人趁着夜黑,躲进了小胡同里,那边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住在这里的人家大多在外看花灯,家中一盏烛火都未曾亮起,被夜色吞噬的两人,不必再担心被发现了。
李和祯等外面没有声响,悄悄露出身子张望着,半张脸离开阴暗,看的到他微微皱紧的眉头。
“没事了,我们可以出来了”
李和祯扶着秋婧走出堆满杂物的小胡同,重新沐浴在灯火下。
“今日…实属抱歉,险些入险。”李和祯开口道。
秋婧看着面前男子的脸庞,微微内疚的神情展露的明明白白,活脱脱像个惹人生气的孩童。
“但也多亏了你,我毫发无伤”
秋婧微微笑着
“我多年没有这样过节了”
“秋婧多谢定王殿下”
大约快到子时,人们三三两两的往家里走去,李和祯带着秋婧重新走向北三街,走到一个将要收摊儿的贩前,拿下了一只兔子花灯,小心的递给秋婧。
那兔子花灯怕是在此呆了一夜,人们熙熙攘攘,却无人带走它。红色的眼睛好似在向秋婧诉说着委屈。
“喜欢吗?”
秋婧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殿下,我很喜欢。”
秋婧举着兔子花灯,一会儿拿远,一会儿凑近,细细的欣赏着这花灯。
李和祯递给小贩铜板,就拽着秋婧衣袖走,说是天色实在太晚,得回去了。
打更的老头已经开始走巷,除了他那嘶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外,街上已经没什么声响,整个上京城进入梦乡。
“以后,你不必时刻称我为殿下”
李和祯打破沉寂,轻声道对秋婧讲到。
这一晚,她净是称他为殿下了,实在是过于生疏!
秋婧愣了愣,没明白李和祯的意思,抬起头看着李和祯道
“殿下的意思是?”
李和祯唇角上挑,停下脚步看着比自己矮一个脑袋多的秋婧
“我们幼时便相识,你那时可是叫我洛凤兄”
“如今你已及笄”
“称我洛凤可好?”
李和祯的目光与秋婧相遇,秋婧慌忙躲闪低头,自己明明不会害羞的,今日这是怎么了,秋婧满心疑惑,终是无人能解。
“好”
“洛凤”
洛凤两字轻柔的从秋婧口中传出,可谓能软化人心,不知李和祯怎样,秋婧此刻却是心跳加速了不少。
“今日之事便不必再向秋尚书提及了,我这几日会派人仔细搜查”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两人聊着聊着,秋府就到了。
李和祯还是用同样的方法把秋婧带回到院子里,代云就坐在屋外一直等着,眼巴巴的盯着院墙。
“快去回去歇息吧”
说罢便一跃而出,仿佛刚刚站在秋婧旁边的是虚影一般消失不见,只在腕上留下一丝温存。
一切归于寂静,除了鸟鸣和虫呓,好像还有淅淅沥沥的雨水声,击打在瓦片上,顺着屋檐滴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响声。
万分沉寂中,秋府云瑄院里的一盏灯火也终于悄无声息的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