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晌午,太阳明晃晃挂于正当空,地面上方腾起一阵阵的热浪。
离芝与魏晞从栖身的客栈旁骑着两匹劣马,慢慢地踱了出来。
临行前,两人在客栈里好好地吃了顿午饭,用魏晞的话说,这叫“结伙饭”,自然是不能敷衍着来的。结账时,魏晞又说她此次出任务是为苦修,因此身无分文,推着离芝要她把账给结了。离芝自觉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便应承下来,起身随着店小二去了楼下的柜台。
到了柜台边,离芝把包袱里的钱袋子掏出来,刚准备付账,就听一旁的店小二小声道:“这位客人,除了刚刚那顿的饭钱,还有您朋友昨天赊的酒账…也麻烦您这回一并给付了吧?”
“…什么酒账?”离芝一脸莫名。
“就是前儿个晚上,您来住店的那天,您朋友硬拉着您到台前要了足足两大坛子的红缨酒啊!当时给我们几个店家的都惊呆了,直说好酒量呢!后来要结账时,您朋友又说等日后二位动身时再由您一起结了…怎么,您贵人多忘事,记不得了?”
“啊……嗯。不好意思,我这就付,这就付。”
离芝愣了愣,随即一边赔着礼,一边忙不迭地从钱袋子里又摸出几两碎银来,“小二,你看这些,够了吧?”
“诶,够啦,够啦!”小二伸手接过银子,又绕到柜台前,躬身引着离芝往马厩走,“您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还有您朋友昨天要的两匹马,都已经给您准备妥帖了。您跟我往这边儿来吧。”
两匹马?
“啊嗯,好。”
离芝一面起身跟在店小二后面走,一面敛着眉沉思。
除了那两坛酒以外,魏晞又要了两匹马?
结合方才听到欠了酒钱时的违和感,离芝这才后知后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如果真是自己强行拉着魏晞进了客栈,那魏晞点了酒,自己怎么会不当场把酒钱结清呢?而且两人结伴同行的计划是自己清醒时刚刚决定下的,魏晞又为什么会提前一天就向店家要了马匹?
除非,离芝想,除非她接近自己,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并且打从一开始就调查过自己,甚至,有可能就连自己的失忆都与她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可是,离芝随即又想,如今自己记忆缺失,行事又不得不倚仗着魏晞,到这个地步与她撕破脸,则更是极为不妥当。
自己要借魏晞之手寻回记忆,而魏晞似乎又对自己有着不可告人的图谋……
经过一番思虑,离芝最终决定,不如依然假做无事发生的样子和魏晞同行,在路上对她严加提防,以免她对自己暗下黑手,同时,在助魏晞完成门派所授任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便即刻与她划清界限。如此,也不失为一种既保全了自己,又可以寻回身世的极佳之策。
想通了这些关节,离芝面色恢复如常,手提着包袱跟着店小二走到了马厩门口。
马厩里,魏晞一手牵住一匹马嚼子上的缰绳,站在靠门口不远处等着他们。见到离芝回来了,她也只冷冰冰地讲了一句“时间不等人”,便即刻翻身上马,完全没给离芝交谈的机会,只留下一个清清冷冷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点避重就轻的意味。
隔着马蹄子扬起的尘土,离芝远远地看着那个背影,不由得心想,且不说租赁马匹的银两,就说那两坛自己白白给出去的红缨酒钱,看魏晞这架势,大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还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