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因为宝贝闺女的腿再度出问题，老两口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王树立难以面对颖珊又怕外孙受影响，强撑着一口气在家给女儿、外孙炖营养汤，张秀琴比颖珊更难过，坚决不肯回家，整天泡在医院要亲自照顾女儿。许明哲前些日子“出差”过多，一家人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没有影子，如今一家兵荒马乱，更没人关心他去了哪里了。

“妈，你怎么又哭了？”自打张秀琴开始天天在医院，基本就是她老人家背着女儿以泪洗面了，倒是颖珊和医生、心理咨询师聊过之后开始逐渐接受现实。

“哪有，我就是眼睛被风吹到了。”张秀琴抹抹眼泪，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又当着女儿的面垮了，自己可是妈妈，就算女儿100岁了，只要自己还没死，就得为她撑着呀。

“我知道你很为我难过，但是你老这样，我不是更受影响吗？”颖珊唬她，“专家会诊几次，又给我做了那么多轮检查，说我这可能是心理问题引起的，我会配合医生积极做康复的，妈我一定会好的。”

见张秀琴低头对着手里的几个苹果沉默不语，颖珊伸长脖子凑脸过去歪着头看她，“妈，你不会心理有问题了吧？去看看我的心理医生？”

听她这样讲，张秀琴抬手装作要揍她，颖珊笑嘻嘻地往后躲，张秀琴看她笑得没心没肺，想着这多半是为了安慰自己吧，一不小心泪珠又要滚下来，赶紧借口去给她洗水果出门了。

总觉得没能给颖珊帮上什么忙，还让她操心自己，张秀琴愧疚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只好把水房的水龙头开得哗哗响，不停地冲洗那点儿水果，看得保洁大姐也不知道是要先去安慰她还是请她先关小一下水龙头…

好不容易洗完了水果，张秀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用水反复冲洗了几遍脸庞，眼睛还是通红，索性和忍不住要劝自己别那么伤心的保洁大姐聊会儿，发泄一下也好。

就是发泄的时间有点儿长，等回到病房，发现，似乎颖珊不见了？床铺整洁地叠在一起，蓝色的窗帘随风晃动，窗户被打开了！

张秀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手中的洗果篮还是打翻在地，几个苹果梨子滚得到处都是。她努力扶住墙壁，稳住了身体，眼泪簌簌往下掉，她只觉得口舌发干，胸口肚子里到处涌动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酸楚，双腿似乎有千斤重但还是要拖着往窗口移动，短短的几米，似乎能让她看到生命的尽头，“颖珊，乖女儿，你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唉？张家大姐，你这是怎么了？”胡阿姨刚把床上的被褥换了一遍拿去清理，回来看见张秀琴这般直愣愣瞅着窗户失魂落魄的模样，地上还滚落了一地的果子，心想坏了，大姐怕是误会了，赶紧奔过去搀住她，“姐啊你可千万别慌，颖珊她被人接去公司处理事情了，说是打你电话你没带，让我守在这儿见到你跟你说一声，我这，唉！都怪我！！就不该出去，就得听珊珊的话守在这儿等你回来的！你别这样啊，你吓到我了…”

张秀琴终于回过神儿来了，眼神努力聚焦到胡阿姨身上，猛地把手攥紧对方的手，“真的？!你没骗我？！珊珊真的没有想不开？！珊珊她…”

“放心放心，珊珊还活着，”胡阿姨一边责怪自己不该出去，一边把张秀琴扶到床上，刚一坐下，张秀琴哇地一声抱着床头颖珊的睡衣就哭出声儿来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含辛茹苦养大了孩子，若说刚开始还有什么很大的期待，盼望他们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做一番或大或小的事业。等年纪越来越大，盼着的真得只有一个平安健康得活着，甚至，只要孩子还活着。

颖珊的确还活着，还不止一口气，还是一口大大地怒气在空气中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