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个夜晚,金宥熙总会想起大火席卷之时,哥哥如释重负般说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时的喜悦。
如果是梦到,金宥熙往往满脸泪水地醒来,也不敢哭出声,只能强忍住发酸的鼻头。
“宥熙,昨晚没睡好吗?”
纵使金宥熙隐藏得再好,泛红的眼圈还是瞒不住金秀妍。
只是,金宥熙什么也不敢说,她甚至不敢打听关于福利院的任何事,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向热爱生命的哥哥会选择放弃生的希望。
虽然金叔叔金阿姨和秀妍姐都对金宥熙很好,可毕竟她流的不是金家的血脉,而且她除了金家,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去哪儿了,于是尽力把自己乖巧懂事的一面展现出来。
“对了,钟仁要放假回来啦,按年龄来说,你该喊他弟弟。”金秀妍某日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金钟仁是金家的老幺,金宥熙的加入也没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作为最小的小孩,金宥熙觉得金钟仁至少会得到和金秀妍一样的关爱,事实却大不相同。
金家父母对金钟仁的态度常常让金宥熙感到莫名其妙,比如让他小小年纪就去读寄宿学校,再比如几乎是剥夺了金钟仁所有爱好般,不让他做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
金宥熙第一次见到金钟仁,他是神色平淡地走过她的,好像周围的环境都影响不了他。
“你好,我叫……金宥熙,你就是金钟仁吧。”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招呼总是要打的。
“嗯。”出乎意料,金钟仁竟然回应了金宥熙,虽然只是一个音节。
寒假不长,金宥熙平时就是复习和预习学习内容,和金钟仁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不过从寥寥几次接触来看,金钟仁确实是被培养得过于封闭了。
开学前一周,金秀妍忽然十分慌张地说:“宥熙啊,金钟仁不见了,前后花园也找不到。”
不敢告诉爸爸妈妈,金秀妍本是让金宥熙待在家里她自己去找的,金宥熙却强烈要求自己一定要去找金钟仁。
自己危难的时候是金家救了她,现在不正是回报的好时机吗?
最后,是金宥熙在城西的一条美食街找到金钟仁的。
那是金宥熙第一次见到他笑得那么开心,好像手中拿着的鱿鱼串有什么让人开心的魔法。
“金钟仁!”金宥熙匆忙上前,看到金钟仁眼里未消退的兴奋,就拉着他的袖口,轻轻缓缓地说:“我们去吃火锅吧!”
菜很快上齐。
金钟仁像是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吃过饭似的,什么食物下锅煮煮就往嘴里塞,还吃得很香的样子。
“金钟仁!”隔着朦胧的烟,金宥熙大喊:“你笑一笑嘛。”
金钟仁十分认真地放下碗筷,然后想了片刻,摆出一个很格式化的笑容。
金宥熙笑着说:“你这样很傻啊,笑就是要随心嘛。”
金钟仁那时候不太懂所谓“随心”的意思,以为是自己笑得不好看,于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金钟仁心里暗暗记下,继续吃起了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