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晃而过,听雪会开始了。
亭台水榭之下,三三两两贵女聚集,身姿袅娜,衣袂飘飘,一张张美人面仿佛将冬日的寒意都驱散了。
“阿璇,你听说了吗,那容三也是要进宫。”洛菁菁看了看温清璇,只见她柔柔地注视着自己,却没有什么反应,洛菁菁撇撇嘴,接着道,“真是的,只有我,巴巴的为你着急。”
“是是是,果然还是我家好菁菁,”边说边伸手捏了捏洛菁菁的鼻子,“她要入宫,总也不可能越过我去,我家好菁菁,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哼,就你会说。”
“说起来,菁菁也是及笄之龄啊,就没有什么如意郎君入了你的眼!”说完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是,本小姐眼光可高着呢!”
温清璇看着她笑着摇了摇了头,心中却对她泛起浓浓的羡慕,如果可以,她也想像她一样,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一阵喧哗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璇,怎么今年男宾也加入了女宾席啊?”
“我也不知,先看看吧。”
“嗯。”
......
“往年的听雪会都是男女分席,太过枯燥了,今年由我们男宾起头,大家斗诗如何?”
“斗诗,倒是十分新颖!”
“好啊好啊。”
“正好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光是斗诗还不行,还得搞点彩头!”
“对对对,得有彩头。”
......
听着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温清璇只觉得烦闷,抚了抚额准备悄悄走远一些,却听得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
“温小姐。”
“大伙正准备斗诗呢,你是打算退到哪去呀!”
出声的人正是刚刚她与菁菁口中的容家三姑娘,容玥。想来可能是知道了自己也有进宫的打算,想在这听雪会上杀杀自己的风头。
“容小姐误会了,我不过是站得久了,有些累了。”
“是吗?那看来温小姐是一定会参加斗诗咯!”
“当然。”温清璇笑笑,不语。
众人缓步而进,经过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的湖,晶亮的湖面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男客与女客分两列而坐,一人一句诗,下一人以诗中任意一字起句,彩头是乔大家的《山水写意图》。
“那就我先来吧!”一男客道,“既是冬至听雪会,便以‘雪’字起句吧。雪中独爱此花开,莫笑花飞委绿苔。”
“雪中花开,看来是以梅花为物了,那我以‘笑’接下一句吧。”
“笑树花分色,啼枝鸟合声。”
“鸟雀知既夕,相逢如择栖。”
“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
“流莺漂荡复参差,渡陌临流不自持。”
......
听着众人一句句的诗,温清璇却兴致缺缺,只想一人安安静静,挨到结束就是了。可惜天不遂人愿,“温小姐,你怎么不参加呢?”容玥一开口,众人也开始附和,话中意思无非就是她不能辱没了“盛京第一贵女”这个名头。
“恐怕对温小姐来说,我们这接字对诗的游戏怕是有些简单了,比如让温小姐来个精彩的!”
“好啊好啊,我也早就想见识见识‘第一贵女’的才学了!”
“那可得好好开开眼!”
容玥又道,“那就以‘似雪非雪,似花非花,似冬非冬’来写吧。”
“这,这是不是难度太大了一点。”一位女娇客说。
“当然,温小姐若是答不出,自罚一杯,就当过了。”容玥边说边看向温清璇,眼神中是遮掩不住的恶意。
“阿璇,”洛菁菁伸手轻轻拽了拽温清璇的衣袖,小声道,“没事,我帮你喝,我就不信她真敢怎么样!”
温清璇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看着洛菁菁盛满担忧的眸子,心中只觉得暖暖。
温清璇缓缓开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妙啊!”
“以梨花应雪花,以春应冬!词藻虽普通,意境却极美!”
“看来这‘第一贵女’的名头,非温小姐莫属。”
“看来乔大家的《山水写意图》是温小姐的了。”
“阿璇,你好棒啊!”洛菁菁抱着温清璇的手臂,一双鹿眼亮晶晶的。
看着她,温清璇只觉得好笑,真是孩子心性。
听雪会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只是不知,有人站在楼阁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底。
“皇叔,听说温相有意将温大小姐送进宫。你说,朕收是不收。”萧宇泽眸光暗沉,看着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小叔叔。
“皇上想收便收,不想收便不收。温相总不能绑着女儿塞给您。”萧栩随口答道,态度是一贯的随性随心。
“温大小姐确实是才貌双全,”萧宇泽顿了顿,似是回想起刚刚那淡然又有才情的女子,“只可惜,温相给了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也只能让她止步于此。”
“看来,皇上是不打算让温小姐入宫了?”
萧宇泽看着萧栩古井无波的样子,弯了弯嘴角,眸色深深地看向萧栩,压低声音说,“朕相信皇叔明白朕的意思,温小姐也会明白朕的意思。”语罢,便拂袖离开了。
萧栩慢慢抬起头看着萧宇泽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感觉,只是背影愈发孤傲清冷,一时觉得萧家江山后继有人,一时又觉得这个侄子似乎知晓一切,他的羽翼渐丰,有些事情,需要尽快安排。
萧栩握了握拳,目光仍远眺着窗外。
......
马车上,温清璇疲惫地倚靠着,想着距离选秀只有三月,如若成功选上,她的后半生都将在那四四方方的牢笼度过,又想起那人,这个冬天格外寒冷,也不知那人好不好。想着想着,又觉得可笑,觉得自己怎得这样卑微,虽然撞了南墙已经回头,却是带回了一颗稀碎的心。
她年少最炽热真挚的情感,已经全部给了他,她从不是什么好人,她向来冷心薄情,唯一一次对一个人奉献出能抛弃家族的义无反顾,却连一句哄哄她的谎言也没得到,她知他心中抱负,却也成为他取舍中的“舍”,可笑,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