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宗十六年，前朝太子墨云琛自请进入护国寺，了却前程往事，从此不问世事，只为求一人平安。

温清璇听说这事时，整个人都失魂落魄。

她忍不住去找了墨云琛。

“阿琛，你一定要这样？！不去好不好？我们就像往常一般好不好？”

说罢，温清璇美眸含泪，欲落不落。

墨云琛抬手抚去她眼角的泪，说道：

“璇儿，我是前朝太子，你是当朝丞相之女，我与你，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那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你呢！”

“阿琛，我去求爹爹，我们不成亲！阿琛，你别去！你别这样对我，你不能，”

“你不能这样！”

温清璇哽咽着说道。

他抚上她的脸颊，拭去她的泪水。

眸光明明灭灭，似是想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刻进心中。

“璇儿，就当是我负了你罢。”

他拂开那双他牵过无数次的手，快步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他怕再不走，他就再也走不了了。

......

自那日过后，温清璇已把自己关在房中三日了。

今日天气很好，屋外的阳光清清冷冷的，一点不灼人。

温清璇仍旧呆呆的躺在床上，泪水从眼角滑落又流进发丝。

自前朝覆亡，先帝为表仁德，将前朝废太子墨云琛送进丞相府，她与墨云琛相伴十六年，青梅竹马。

本以为他们会像寻常恋人一般，白首相伴，永不相离，却不曾想，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

温清璇弓起身子，想将即将出口的哽咽平息下去。

“璇儿，”

门被轻轻推开，温相带着一脸担忧来到女儿床前，

“璇儿，你莫做那痴情女。”

“云琛他是前朝太子，不管是皇帝还是他的身份，都不允许他娶妻生子，更何况你是我的女儿。”

“就算你与他在一起，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璇儿，”

“爹爹，我知道的，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想清楚的。”

温清璇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又好似蒙了雾，让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唉，你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温相轻叹一声。

“爹爹，我是盛京第一贵女，是您最骄傲的女儿，”

温清璇握住了父亲的手，接着说道，

“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会重新拿回来，人也是如此。”

……

这天过后，整个盛京似乎还是处于热闹的繁华中。

本该在丞相府的温清璇，却瞒着所有人来到了护国寺。

她最后见他一面，如果答案未变，她便彻底放弃他。

“墨云琛！”她急急叫道。

前面一青衣小僧缓缓回头，“施主，小僧法号忘无。”

“忘无。”她喃喃念了一遍。却还是开口道，

“墨云琛，我再问你一遍，真的想好了吗？就算我能与你远走高飞，你，也要放弃我吗？”

她不知自己何来勇气向他说出这些话，她只想要一个答案，彻底绝了念想。

“是，就算能与你远走高飞，我也还是一样的选择。”

“好！”

她突然就笑了，眼睛里泪光闪闪，在阳光下分外好看。

“我懂了，懂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了，就这样吧。”

语罢，她决绝转身，下山去了，只是那背影，让人有说不出的滋味。

入夜，盛京华灯盏盏。

丞相府的流云小筑却是充斥着哀哀琴声。

她一下又一下抚着琴弦，心却是越来越冷硬。

原来，他从来没想过选择她，想与她共度一生，或许曾经的爱慕是真，却也不足以让他选择她。

她能为他抛弃一切，他却不能坚定地选择与她在一起。

他的顾虑太多，他的抱负太大。

她比不上。

风呜呜咽咽地吹着，月光洋洋洒洒的洒在地上，洒在温清璇的身上。月光下的人儿，恍若神妃仙子，美眸冷冷。

自那以后，温清璇仿佛变了一个人。

从前她清冷，心里却炽热真诚；现在她眉目弯弯，心却成了一块冷硬的石头。

......

“小姐小姐，夫人来了！”

丫鬟烟儿的声音将睡梦中的温清璇吵醒了。

温清璇只觉得疑惑，她与大夫人向来不对付，怎会来她的流云小筑。她倒要看看，大夫人想搞什么幺蛾子。

温清璇娉娉婷婷的起身移步到梳妆台前，朱唇轻起：

“慌什么，我是正经的嫡小姐，她一个扶正的姨娘，也能让你慌成这样，扰了你家小姐的清梦。”

烟儿讨好的笑道：“我的好小姐，你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温清璇好笑的瞥了她一眼，“走吧，去看看我们这位夫人想要干什么。”

人未至，声先到。

“哟，清璇呀，听说昨天夜里你这流云小筑，琴声不绝呀。”

大夫人柳如兰噗嗤一声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痴心女子遭情郎抛弃了呢。”

温清璇端起茶盏，娇艳的面庞上挂着盈盈笑意，娇声说道：“母亲说的极是呢，父亲房里的姨娘，可不就是应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句老话了嘛。”

“自古色衰而爱驰，想必您深有感触。父亲书房里的画像，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说罢掩唇而笑，只是眼角流露出一丝讥讽，很快就消失不见。

“你！”大夫人气急，却也不能反驳什么。

“姐姐何必如此呢，母亲不过是关心姐姐而已。”

来人是温家二小姐，柳如兰的女儿，温清羽。

“是吗？那倒是清璇不识趣了，辜负了母亲的好意。”

温清璇仍旧笑意盈盈。

此时大夫人却突然说道：“清璇呀，你也过了及笄的年龄，是该相看婚事了，我看呀，清羽的表哥就不错。”

呵呵，不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也想娶丞相嫡女？！她说今日这大夫人怎的突然来了，原来是想插手她的婚事。

“母亲，女儿的婚事父亲自有打算，丞相嫡女，自然应该嫁入高门，不说荣耀家族，但也不能辱没了门楣。”

“你！”

大夫人刚要说话，便被温清羽拉了拉衣袖，止住了未出口的话。

“姐姐说的极是，姐姐只需记住今日的话，父亲如此疼爱姐姐，定会为姐姐择一门好夫婿。”

说罢，两人便离开了。

温清璇心中烦闷，便想出去走走。

“烟儿，把我的男装拿出来，今晚，我们出府去。”

“是，小姐。”

温清璇坐在那儿，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不知在想什么。

夜晚，华灯初上，街上多出了一位俊朗公子和他的白净书童。

“小姐，”

“叫公子。”

“啊，公子，我们这么晚穿成这样出府是不是不太好呀，万一相爷发现了，岂不是又要数落小姐，呃，公子一顿。再说，万一相爷一生气真把公子嫁人了怎么办？”

“嫁给谁不是嫁。”说罢，温清璇倒是自己笑了起来。“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主仆俩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看着繁华热闹的街道，心中的烦闷似也消散了些。

待二人回到相府时，温相早已在流云小筑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