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TEEN
然后他半背对着我不再说话了,我听了他的那段话也沉默着,望着他左侧的脸颊思索着。
我想起了“冰山论”。我所看到的这里的一切就像是浮在水上的那八分之一,而水下的八分之七永远都在水下,我无法靠猜测得知,也无法单纯通过询问得知,我必须水性足够好,装备足够好,并且有足够的勇气潜入冰冷的水下去一探究竟,但即使这样,还是不够,第一,一次两次我无法全面了解,第二,岸上没有人接应,我也无法顺利回归,第三,我根本不知水性,单是这一点就推翻了前面所有的假设。
但我转念一想,我只是这里的过客,也没有必要过于认真,俗话“好奇心杀死猫”,对一样东西过于纠结显然也不是我的风格,即使好奇心永远蠢蠢欲动,但“不强人所难”一直是我的一项原则。
我试图转移话题以打破沉默,却又暂时找不到话题,内心跟自己尴尬,只能默默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做我的记录,当然,肯定是什么都记录不出来的。我又翻了翻已读完的关于荷兰的记录,自然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无奈,放下记录本,又望了望还握着银灰色模型的他,准备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我收拾好东西,坐在那里斟酌了几次字句,开口却完全是其他的东西,“Mike,我去把记录本还回去,就先走了。”
良久,他一动不动,然后终于“恩”了一声。
我像突然获得释放的小鸟迟疑着脚步缓慢地走出了工作室,到了门外我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他,他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带着深深的担忧我离开了他家。
走出他家大门,我突然想到外面的沙漠里走走。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握住围墙大门内部右侧的方向盘。我看过Mike操作,向右是开启,向左是关闭。意外轻松地,通往沙漠的大门无声地向上开启,我呆望着不远处波浪起伏的沙丘,又转身看了看大门内的满眼金色,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脚下的金色从石板路的质感到厚厚的沙子中的滑腻,我注意了一下阳光的方向,判断了一下东南西北,觉得现在离开也无所不可。随后我想起我还有背包在那个蓝色的房间里,身上还穿着他们的半红半黑衣袍,没有食物没有水,于是我打算就爬上最近的沙丘顶,等待日落,或者还有满天星辰的降临,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