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他是没有那个福气等来一场意外了,昨天既然没有,今天也不会有,还是得靠自己
这真可怕。
就在一瞬间,荡漾的、轻飘飘的超脱感消失殆尽了,熟悉的虚脱感如同彻骨的凉水般毫无预兆地从头到尾灌入他的体内。
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要再延续二十四小时的痛苦,他真是蠢透了。
他在努力思考,用废旧的大脑运转。每天早上他都需要一段这样的空白,让他从荒诞木讷的虚无里抽出神经,组装成正常人。
多活二十四小时的感觉糟透了。
不,不是二十四小时,今天,今天一定。
只有到天亮的时候,他才会获得入睡的资格,这次也不意外,差不多有睡一两个小时,时间久了,他倒不兴得去数了。
生存意味着极致的神经折磨。
注定溺死的人也会在水里扭曲挣扎,下意识的求生欲不能亵渎他对于死亡的执着。
床不值得贪恋,他只是对新的白昼感到绝望。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今后善意也好,恶意也好,都和他无关了。
世界值得,是我不值得。
左耳住进的那只蝉依然没有放弃它的音乐梦想,他扯了扯耳垂。
这只蝉愿意和他一起去天堂吗?
沈听眠回味着嘴里残留的甜味,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心年轻的纹路,所有的器官都在失去作用,他的身体在走向下个星期的腐败。
李牧泽是…
李牧泽是一颗过甜的糖果,而他是失去味觉的人。
这么年轻的夏天里,还是少年的李牧泽满脑袋都是快乐而单纯的想法,这就是两个少年故事的开始,一个懵懂死亡,一个憧憬未来。
李牧泽,我就是个无底洞,你不该喜欢我的。
孤独吗?
对他这种人来说,只要对方不反感,不因此和他绝交,其实就是一种胜利。
哪里还顾得上孤独呢。
喜欢这件事,热烈就不孤独。
晚霞笼罩着城市,一切好像很温柔。
沈听眠在大马路上,交叉口,四面都是车,他就在车鸣声中发呆,任由人潮穿过自己。
他不懂人们为什么哭,为什么笑。
沈听眠想,他是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是。
极度的惊恐、焦虑和悲伤轮回在他生活的每分每秒,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被过激的情绪挖空了,以至于一切停歇的时候,他筋疲力尽。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这样,他当然知道正常人会是什么样子。
太阳又要下山了,天又要黑了。
沈听眠对黑夜充满了恐惧,如同海水温柔地漫过你的身体,再一点点提高水位溺死你一般,这是份麻木又理智的恐惧,每个夜晚,他都能听到各式各样的声音,心跳到快要炸裂出胸膛般那样剧烈,细微的、任何可能在黑夜里发出的动静,这些声音在他的世界里放大无数倍,千般万般拨动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无从诉说,而现在,太阳又要下山了,天又要黑了。
只有上帝知道,他皮肤下面是溃烂。
还好李牧泽不是上帝。
那时他并不知道,未来某一天,李牧泽会抱着他,他们都在哭。李牧泽抽噎着,不断安抚着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说:“这是不对的,你知道吗?这不对。”
“你不能,因为避免再受到伤害,就不敢再被人爱,也不敢再爱别人了。”
李牧泽用手掌搓掉沈听眠脸上的泪水,对着他呼吸,颤抖地说: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愧疚和爱意在对死亡的渴望面前溃不成军,他不能再因为一点善意和温暖就放弃了,犹豫不定是对死亡的亵渎。
可他不想再被任何人爱了,他们会变成期待,然后压死他。
“你永远正确,”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因为所投注在对方身上过多的关注度让他发现了沈听眠不同于他人细微的异常。
后来他才明白,他看破的只是最表面的一层,他看到了喜欢的人,冷静、理智、平淡,他依然爱,甚至更爱。殊不知这个人正在切开自己的灵魂,把鲜血和肉块塞进去,却依旧单薄。
这朵花正在枯萎,有人却正为它垂死的美丽感到惊艳。
沈听眠在某一刻曾经想过,李牧泽和他会是两颗星球,而爱意从来不是宇宙送给星球的礼物,因为他要殒没了,银河里那么多星星都可以陪李牧泽宿醉,清醒过后,谁也不会记得曾经那里有颗黯淡的小星球。
“不,我不好。”沈听眠否定了他的回答,他慢慢地说着,消化着自己的语言,想在时间的流失里轻松地消沉,“你什么都不明白。”
“你别喜欢我了,我就是个奇怪的人,离我远点,好吧。”
姥姥近几年老糊涂了,说话也不清楚,即使是夏天,也盖着厚被子缩在床上,见沈听眠来了,用苍老的手抓了一把瓜子和糖放在他手上。
沈听眠笑着接过来:“谢谢姥姥。”
堂姐在旁边说:“哎呀,小眠不是小孩子啦。”
姥姥一直盯着沈听眠看,眼睛眯眯着说话,沈听眠凑过去,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她说什么。
姥姥拉着沈听眠的手,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沈听眠愣了下,下意识答:“我没有不开心。”
姥姥指着他,“啊”“啊”地叫。
郑文英从后面走过来,端着一盘水果就说:“小孩子家家哪有不开心的事儿,又不为生计发愁。”
说完,她对着堂姐一笑:“来,小丽,自己拿个苹果。”
姥姥从小盒子里拿出叠起来的手绢,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有皱巴巴的纸币,老人把它们沉沉压在沈听眠的手里。
沈听眠努力呼吸着说:“姥姥,我不要钱。”
老人听不清,他又重复了几遍:“不要钱,不要。”
郑文英在旁边嗑瓜子,笑着说:“行了,姥姥给你就拿着吧。”
沈听眠看着手里旧了的钞票,好像是兑换幸福的支票。他总觉得,姥姥是把命给他了。
姥姥还在拍他的手,脸已经老到皱的看不出五官,她含糊地说:“买糖吃,高兴。”
沈听眠背对着母亲,脸上晦暗而苍白,他点点头:“高兴。”
他低着头,以为会看见泪水,但什么也没有,只有姥姥苍老的手,在一遍遍抚摸着他的手背,嘴里还在说着:“高兴,眠眠,高兴。”
他好像条没有死透的鱼,黏在床上。
他忽然想,姥姥这么爱他,她会原谅自己的。
他的痛苦那么抽象,不会有谁认为这会和他们的生活有什么交集,他不需要活在苍白的愧疚里。
他的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不过是一场热闹。
沈听眠在上学的路上想,李牧泽不是蛮横的孩子,他哪里都好。
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幸福而完美,就要求他救济所有的不幸。
李牧泽会讨厌他,也可能会恨他,这不是沈听眠想要的,但那么明白的爱意,沈听眠的回应却是无数的负面情绪、消极念头,眼泪和死亡。
不是他想给他这些,是他只有这些。
今天的天气是多么晴朗啊,阳光明晃晃的,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个人的悲喜而盛放或是萎谢,为了这一天,沈听眠好像等了很久。
他在朝气蓬勃又平静安宁的人群里仰起头,呼吸着新鲜快乐的空气。
他会觉得今天是很好的一天。
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如果他成功了,他决心在死后的空间里许愿人间每天都是晴天。
沈听眠发现自己对李牧泽的认知完全错了,受伤越深,李牧泽不成熟的喜欢竟越炙热,他倔强又黏人,好像永远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爱情。
沈听眠爱的人越多,愧疚感就如同爬虫一样密密麻麻攀在心脏,折磨他却又不足以让他如愿死去。大黑狗不肯放过他的身体,当他躺在床上,黑狗宛如黑夜伸出的巨大手掌,牢牢按压住他,让他无处可逃,他一个人也不能再爱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完全错了。
李牧泽喜欢的是一个将死之人。
沈听眠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别总是黏着自己,别跟来,别来,这路是去地狱的。
“你还是不了解我,你不会喜欢真实的我。”
这个夏天的虫鸟很闹腾。
蝉鸣让沈听眠心烦不已,即使属意的死亡就在眼前,他也无法安宁下来。
他不是活得通透,所以才努力做到滴水不漏。相反,他过去太过单纯,总会因为一点点善意就倾诉所有,如果有个人告诉他自己的秘密,他会顿感诚惶诚恐,心存感激,一定也要告诉对方一个自己的秘密才算罢休。
这是不对的,没有见过爱的人都这个穷酸样子。
他要溺死在李牧泽投射的海里,暴雨将至,他无处可躲,任何一滴水都被迫要坠入海里,生死未仆。
明天就是星期二了,他会和一个陌生人死在旅馆里。
他没有时间管这些了,等他死后,李牧泽会慢慢忘记他的。
毕竟爱慕一个死人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会懂得放弃,到时候,所有好心的人都会帮助他放弃。
李牧泽每次带给他的快乐,都如此真实,却又短暂。它轰然在他脑海里炸裂,又毫无过渡地消失殆尽,他抓不住,靠不牢,不能够说服自己去冒这个险,仅仅倚靠着如此缥缈的快乐来支撑他活下去。
全身都好疼,他好疼,他没有力气去处理好这些事情了。
他不能再和李牧泽说话了,除了对不起,他再也没有别的话要说,抑郁症杀死了他所有的热爱:对生命的渴望,追逐快乐的能力。他抗争过,求救过,现在他放弃了,他对凶神恶煞的大黑狗投降了。
杀死他吧,埋葬他,让他永生永世不再回到人间。
“别这么想,不要这样想。
冥冥之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
不是没有产生过幻听,只是这次,依旧是李牧泽的声音。
他放空了,听到李牧泽在他耳边说:“不是你的错,你很辛苦,我们努力改变,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不好?
下辈子吧,下辈子他给李牧泽摘星星摘月亮。
“很多痛苦是没有道理的,追溯起源也没有什么用。”
未来的某一天,李牧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长时间,他在那段时间里读完了《绕日飞行》,找到了沈听眠当时提到的句子
“假如你思念的人去了足够远的地方,远在地图的边缘,他们反而会和你贴的很近,近到无法遗忘。”
在李牧泽的怀里,沈听眠想他或许可以再试一次。他们在无尽的黑暗里沉沦,摸索着彼此不成熟的温度。
再试一次吧,热烈而短暂也无妨,沈听眠看着月光在李牧泽的头发上跳,他想到李牧泽会这样陪他一晚上,又想在今夜死去。
只是有李牧泽陪着他,他想他可以活得再久一些。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该睡觉的时候意识模糊了,李牧泽是柔软滚烫的银河,紧紧抱着他这颗孤独冰凉的小星球。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在夜晚安然入睡,只有李牧泽的呼吸声,这很安全。
很久没有这样睡过,再醒来时好像有一个世纪那样久。
模糊的视线里,他的眼睛是一座城堡,城堡里的小王子正坐在床边轻手轻脚穿袜子,感受到了什么,小王子扭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醒了?”
“嗯。”沈听眠撑着手坐了起来,“怎么不叫我?”
“想让你再睡一会儿。
李牧泽捧着朝阳,这样跟他说。
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就这一句话,让沈听眠对今后所有的清晨都深信不疑。
爱我吧,李牧泽,用你所有的想象力来爱我。
长大在梦里是一瞬间的事情,梦里有黑色的手拖拽着他,要他从头到尾再次观摩这场疼痛盛宴。
一开始,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包括你自己。
你的灵魂不再忠于肉体,它背叛了你。
直到理由变得越来越荒谬,他开始无病呻吟。
他没办法告诉别人,今天的太阳不够圆也会让他想要哭泣。
“吃药吧,”薛大夫微笑着说,“好好吃药,听医生的话,就能好。”
是吗?
沈听眠不敢相信,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快乐、不幸福,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得到解释,得到救赎。
他拿着一堆单子,抱着两袋药走出医院,在医院外的小道里恍恍惚惚。
他张着嘴,说不出话,又不知道在对谁说。
我……
我生病了。
看看。
我生病了啊。
快来看看——
你们快来看看啊。
李牧泽……
李牧泽是他的窗户,他从那里看见全世界,看见阳光从李牧泽的眼睛里漏出来,波及到他的身上,烫出一个个斑点。
天空中散开的云慢慢聚拢,又突地盛开,炸出无数云絮,丝丝缕缕缠绕在太阳左右。
沈听眠并不知道这份光明可以持续多久,当你把爱全部赌注在一个人身上,一旦他收回了,你的世界便会天翻地覆。
睡眠不是睡眠,是昏迷,他昏迷在桂花香的梦里,不断坠落。
沈听眠看着李牧泽的目光柔软,他抿唇笑着,叹了口气。
“我就是不敢相信,”他眼睛慢慢垂下,好像在看脚下深海里的游鱼,“我从来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会是属于我的。”
“我属于你。”
那年,十七岁的李牧泽不假思索地告诉他。
如果喜欢有同义词,那么在校园里,这个词会是——同桌。
“不要害怕,未来还没到呢。”
那看不见怎么办?
看不到未来,没有未来,看不到。
怎么会没有关系?
他就是想李牧泽喜欢他一辈子。
他就是想和李牧泽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就是想李牧泽只喜欢他,只爱他,他只想李牧泽拥有和他的故事。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怎么办啊,要怎么做才可以不这样啊,来救救他,谁可以来救救他,他真的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这又是一场轮回,用爱千千万万遍去抵消死亡。
“你是怕他们说你吧。”
“我怕他们不要我。”
“你不是垃圾桶,别再惯着我了。”
“流露痛苦是自取其辱。”
恶意会加速他的死亡,善意却从来不会缓解这个期限。
他试过了所有办法,最后终于领悟:自揭伤疤只会永远活在过去,没必要反复撕开,会变成恶性循环。
不要因为别人的一点善意,就放下戒心忘了疼。
“谁都是外人,”沈听眠在他面前已经不屑于去伪装脸上的晴朗了,他直白地告诉李牧泽,“外人就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
沈听眠眼睛的余光扫到地面上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他问自己,像不像永远。
“不要跟我说这种充满希望的话……”
他这样说了,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在疲倦的轮回里有了一点点期盼。
可他早该知道的,这漫无边际的春风,从来不该出现在灼热的夏日里,太阳那么烫,把一切希望都烫成热浪,随处可见,又摸不到。
明明是自己逼他走的,沈听眠还是觉得眼睛疼,李牧泽踩着他的眼眶离开了整个世界。
每个行星都有自己的轨道,他们不在一起了,李牧泽也是可以发亮的,甚至会更亮。
这么一想,沈听眠又觉得这都是值得的。
他很难过,李牧泽要把他的吻来作要挟,那从来都是珍宝,他要在今晚的梦里对李牧泽说对不起。
他终于醒过来,已经放学了。他迷迷糊糊把桌子往前推开,教室已经空了大半,剩下的人也要离开,他走出门,在走廊尽头看见李牧泽。
那么冷漠,有棱角的,真实的李牧泽。
李牧泽在那里站着抽烟,他离近了,看见李牧泽似笑非笑的表情。
然后,李牧泽口里吐出的烟喷了他一脸。
他被呛到了,咳嗽了几声,皱着眉往厕所走。
李牧泽腿一抬,拦着他,又往他身上喷烟,甚至发出很恶劣的笑声。
“去尿尿啊,”他流氓似的,专挑难听的话,歪着头问他,“天天往厕所跑,你尿频啊?”
沈听眠不想看见李牧泽这样,幼稚的外表下是被他伤害的心。
只是他自顾无暇,已经不能再顾及他人,他感觉不到太伤心,甚至看到李牧泽能够留意他,对他恶言相向,会感到有些心酸的喜悦。
李牧泽还没有完全放下他,他依然是有破绽的。沈听眠在清醒的时候,会为此感到短暂的高兴。他细细算着,他们真的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了啊。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李牧泽却不抽烟了。他安静站在那儿,站在暮夜里,好像回到了那天的黄昏。
那个让他多活了好久好久的,黄昏。
只是这次,他听见李牧泽跟他说:“行了。”
“没有结果的事儿,就算了吧。”
李牧泽投过来的目光里,什么也不剩了。
他转身的动作在沈听眠的眼里变得极其缓慢,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从来都是这样的,沈听眠跟自己说,从来,从来都应该这样。
他在这一刻感觉空荡荡的,又好像钻透了时空,变回了五岁的、快乐的、健康的自己。他在完全不存在的时空里,蹦蹦跳跳找到李牧泽,背着小书包把他截在半路上,拦着他不许他走,然后去拉他柔软的小手。
他想象中的李牧泽在那时会比他高一点点,他幻想着自己踮起脚,去咬他红红的小耳朵,然后告诉他。
这次终于可以说啦。
“牧泽哥哥,我是真的好喜欢你,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还是算了。
抱我一下,就快点跑吧。别再回头,梦里也不许来。
只是有时挣扎的水花会很大。
你是不知道的,为你我勇敢过多少次。
隔岸观火,俗世悲欢不过尘埃。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依然是个美好的、平凡的夜晚,即使有个人可能会在今夜死去。
写了无数次的遗书删删减减,最后只剩下了这段话:
“我的死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关系,死前想再玩一把,所以和李牧泽去了游乐场,这件事和他完全没有关系,谁也不要怪他。”
【我真的不会好了。】
【不用等我了,去爱别人吧。】
“李医生永远爱眠眠。”
即使沈听眠的宇宙如此晦暗,李牧泽仍想愚蠢地飞进去,如果不能陪他一起变好,那么一起变坏也是让人心安的。
太阳不欢迎它们,那就一起当夜空里最糟糕的两颗星星吧。
做个自私的人。
“所以你的问题在于,要找到自我,然后建立自我。你自然会排除一部分让你抑郁和焦虑的东西。”
“你会往前走的,有些人有些事情只会让你变的更痛苦,人要变得自私,你要先管好你自己,和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完全割裂开。你之前告诉别人你得抑郁症这件事呢,要从中吸取教训,是因为这件事让你很受伤,即使你后来从伤痛中领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