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和他的交谈中我了解到他就在摊子旁边的梨园里生活,心里一阵激动。
父亲在送走他后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并未与我多说什么,但用晚饭时我总感觉气氛不大对。
果然,晚饭后父亲来到我屋里,郑重地告诉我,他不希望我和那位哥哥有更多的接触,说什么他的圈子里,水太深……
我终究是无知,看不懂父亲的郑重和难掩的悲怆。
心不在焉地诺了,可早就盘算好去梨园听戏。当天晚上,趁着父亲熟睡的空档,我跑去梨园预约了一张明日的戏票。
虽然花的是自己的钱,可违背父命,心中总归有些忐忑,一夜未眠,次日天将放晴时才强迫自己小憩了半晌。
醒来后下床看了眼在摊子里来回忙碌的父亲,一咬牙从后门溜走。
进入梨园,才发现自己这身粗布衣显得格格不入,周围都是举止优雅大方,衣着华丽的贵族。我年轻气盛,最受不得这万分明显等级之差,在无人注意时从侧门溜出来,跑进家门才感到舒心。
虽然自家与梨园仅有一墙之隔,却好似天上人间,遥不可及……
我抬头看着天空,那碧霄此时连朵云都不肯给予我,着实让人恼火。我狠狠跺了下地面,负气地把自己关进小屋。
梨园中隐约一阵大鼓收音,一曲终了,我期待有一抹不算熟悉的身影在面摊里停留。
似是过了千年一般,那道绛色的身影迟迟地出现在摊边。
我兴奋地跑出屋,可父亲快步赶出来挡在我面前,用一种十分严厉的口吻命令我
“回屋!不许出来!”
委屈呢……可又有什么办法?我慢吞吞地推到门口,父亲又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只好一声不吭地坐会屋里。
我趴在床头,死死攥着一块淡粉色的手帕,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上面。
“昨日令嫒借我罗伞一把,今特来奉还”
“呃……好好好,谢谢二爷了”
“那个小丫头呢?”
“呃,那个,小女偶然风寒,正在屋内歇息”
听着父亲一连串的谎话,心里一阵不爽,气愤地踢着床沿。
父亲推托的同时,只见他向我屋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知看到我了没有,脸色一变,拉住父亲,进了一间偏僻的小屋交谈。
不知道他们又去说些了什么,他从小屋里出来后径直离开了面摊,而父亲也一改之前严肃的面孔,告诉我,我可以和他接触。
我倒是没心思理会那么多蹊跷,一听我重获交友自由,急忙跑出面摊追了上去
“哥!”
他应声回头,探寻地看着我 似乎在问我有什么事。可我能有什么事啊……双手不自然地扯着衣角“我想……想听你唱戏……”
他顿了几秒,温温柔柔地笑了“有时间,我单独给你唱,好不好?”
我呆住了……真的吗?他单独给我唱戏?!随即,他给了我一个地址:半月桥。他告诉我,他经常在那座小桥上练戏,听着潺潺流水叮咚作响,望着附近翠柏风中摇曳,心里能舒畅不少。如果我想的话,可以去那里找他。
回到家,忽略了父亲落寞的神情,在屋里仔细挑起衣服来。这件不行,那件不好,最终选定了一件浅绿格调的旗袍。
安分打理了几日面摊,他终究没再来。而他和父亲的谈话内容,我是在几年后才清楚。
又是一个晴天,我没有避讳父亲,穿戴整齐后就离开了面摊。按照他的描述来到半月桥边。这桥特殊的很,一边有护栏,一边没有。探眼望去,果然看到一抹黛红的身影在桥上舞动。头上珠光流动,隐现衣上绣的花;水袖翻转,似是一条锦鲤在银光中翻腾。
我捏紧了衣边,定定神,拍拍发红的脸,向桥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