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苏妍发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萧,西胡、东吴、南夏也收到了消息。三国也派去了使臣日夜兼程赶去吊唁,夏竟一知道此时的萧慕倾一定很难受,他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亲自前往,便特意给萧慕倾写了一封信安慰。
苏妍的棺木停在了中宫,满朝文武都身穿白衣前去吊唁,那些官员的妻子也纷纷身穿素衣去吊唁。因为苏妍的离世,苏泽铭和苏泽齐也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情,陪在萧慕倾左右。
孙礼也被迫放下了丧女之痛,安生了几天。李湘云虽然被关在了自己的蔷薇宫,不得外出,但她却没有停手。在萧慕倾和萧慕华奔赴南夏之际,她早就和李悦谈好了条件,只要萧慕华安然登基,她便是萧慕华的皇后,这是李湘云许诺给李悦的条件,李悦从未奢望过皇后的位置,但她因为爱萧慕华,所以答应了李湘云,成为她的棋子,一颗可以让萧慕华和萧慕倾反目的棋子。
半个月后,苏妍以皇后的规格葬于帝陵旁的后陵,皇上希望自己百年能够和苏妍同葬,便不顾百官的阻拦,执意将苏妍葬入自己的陵寝。
这是皇上第一次为了苏妍和百官有了分歧,萧慕倾身为嫡女,手捧苏妍的灵位,走在前面,带领着文武百官和身后抬着皇后灵柩的宫人前往帝陵,为自己的母后下葬。
一行人伴随着飘洒的钱纸抵达了帝陵,萧慕倾走进了帝陵将自己的母后葬在了雕刻着凤凰的金棺内。苏妍安详的躺在了冷冰冰的金棺内,她穿着凤袍带着凤冠,身边有无数珠宝陪葬。
皇上从人群中走到了金棺旁,拿出了自己和苏妍当年大婚时的头发,他将头发放在了苏妍手中,几度哽咽的说道:“来世我一定会去寻你,和你在做一对结发夫妻,来世我一定只做你一人的少年郎,绝不会负你。”
皇上发自内心的言语在萧慕倾看来却虚伪至极,她的母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父皇,可自己的父皇却早已不是那个宠爱自己母后的少年郎。
“盖棺吧。”皇上说完后便洪着眼睛退到了一旁,让宫人盖棺。
苏妍的葬礼结束后,皇上特意将萧慕倾带到了中宫,父女两人之间似乎没了从前的亲近,因为苏妍离世萧慕倾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父皇的怨恨。皇上也知道萧慕倾恨自己,纵然自己心中对萧慕倾有过无数猜忌,但她毕竟是苏妍的骨肉,他知道苏妍去世前担心的事情,他希望苏妍能够安息,所以想找萧慕倾好好谈谈。
“慕倾,父皇知道你心里有怨恨,父皇不希望我们父女两有隔阂,所以今日索性就把话说清楚。”皇上看着萧慕倾率先开口道。
“儿臣不敢怨恨父皇,儿臣之恨自己的母后不争气,明知是苦海,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陷了进去。”萧慕倾赌气道。
“你还小不懂人世间的爱,我和你母后相识、相知到相恋都是自愿,我们曾经真的很相爱,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们越走越远。”
“我不想懂人世间的爱,我也不想去尝这令人痛不欲生的爱。”
“我和你说说我和你母后的故事吧。”
当年苏妍和如今的皇帝还年少,两人素不相识,可以说几乎没有交集,但却在先皇举办的宴会上,两人第一次有了交集。
因为那时的太子自持才华洋溢,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所以故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求当时还不是皇上的他舞剑助兴。因为那时的太子是皇后的儿子,是嫡长子,备受宠爱,他也只能忍气吞声成为了文武百官的取笑的对象。
年少的苏妍和萧慕倾一样,天不怕不怕,她仗着苏家在宴会上公然维护当今的皇帝,也是因为这一次对维护当今的皇帝对她一见钟情。他深深的爱上了这个仗义执言的女子,宴会后他想尽一切办法制造了一场偶遇。
两人有了联系后,慢慢的喜欢上了彼此,敢爱敢恨的苏妍从不把自己的爱意藏在心中,她想让自己心爱的男人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她用尽一切女儿家的小手段才让自己父亲答应了这场婚事。
两人成亲后,苏家自然成为了当今皇帝最有力的靠山,在苏家的帮助下,他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成长,建功立业,成为了军中有威望的皇子,地位也紧逼太子。
皇后和太子也被迫的只能铤而走险,用一段主弱臣强的预言成功让苏家陷入两难,苏妍地父亲为了保住苏家百口人,他不惜以命自证清白。
苏妍父亲死后,苏瑞继承了父亲的位置,因为先皇听信谗言,对苏家一直记恨于心,甚至纵容皇后和太子百般为难。年少气盛的苏瑞不满现状,便联合如今的皇帝谋反,杀进了皇宫。
在苏家强有力的支持下,先皇让位写下了诏书,才让他名正言顺成为了北萧的皇帝。他继位对第一件事情便手刃兄弟,他的举动令苏瑞心有余悸,如今他对待兄弟都能够如此狠,若日后苏家威胁到了他,他也一定不会手软饶过苏家。
好在内忧外患,当今的皇帝需要苏家的支持,苏家也因为苏妍给他卖命,平定了外乱,整顿了内乱。他的继位历程也成为了皇室的隐秘,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告老还乡,只有苏家和几位辅政大臣知道,但却无人敢提及这件事情。
外乱平息后,北萧在苏家的协助下成为了皇首,宫里也只有苏妍这一位皇后,一时间帝后恩爱的美誉传遍了天下,世人都羡慕苏妍,羡慕她最不可独宠一人的他做到了只宠她一人。
因为苏妍专宠,很快便有了身孕,有了身孕的苏妍更是被宠上天了,她腹中的孩子也成为了命定的太子,在苏妍十月怀胎的期间,当今皇帝给了苏家最好的礼遇,甚至可以容忍苏家成为北萧的权臣。
在苏妍产子的那一天,整个北萧都在期待太子的降生,可苏妍历尽艰难却生下了一位公主,公主的降生给了皇帝一记重重的的耳光,皇帝震怒,将诊断皇后腹中之子是皇子的太医全部杀了个干净。
苏妍也因为生萧慕倾元气大伤,此生再难有孕,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看不惯苏家的大臣们纷纷给皇帝施压,皇帝虽然不高兴苏妍生下了公主,但他爱苏妍,所以迟迟不肯纳妃。
苏家也因此惨遭冷淡待遇,不敢言语。可苏瑞缺从未怪过苏妍的肚子不争气,他知道帝王薄情,可他没想到帝王薄情来得这么快。
直到皇帝受不住大臣的逼压,但他也不愿负了苏妍,只好借着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直到他在安霖遇到了李湘云,李湘云跳舞的样子神似当年和自己初识的苏妍,因此皇帝多看了李湘云两眼。
因为苏妍的缘故,他也愿意和李湘云去交流,在两人的交流中他越来越觉得她和苏妍很多地方有些相同的神似感。
他和李湘云在安霖对酒当歌,借着酒劲发生了关系,发生关系后,李湘云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心疼,加上李湘云有一张巧言令色的嘴,因此他将李湘云带回了宫中,册封她为妃。
李湘云成为他都妃子后,苏妍心中却有不悦,但她心中坚信皇帝还是她从前的少年郎,她也很大度点接受了这个和自己分享丈夫宠爱的女子。
皇帝也知道苏妍心中不悦,他也时常去探望苏妍,可每当他看到萧慕倾后,就会想到那一记重重的耳光,和无数的笑声。可他还是因为苏妍没有冷落萧慕倾,最起码在没有萧慕华之前,萧慕倾也时常能够得到父皇的宠爱,虽然这些宠爱不是发自内心。
不久后,李湘云争气怀上了身子,她小心养胎,吃了各种生儿子的汤药。因为有苏妍的前车之鉴,没有太医敢绝对的告诉李湘云腹中之子是皇子还是公主。李湘云也害怕自己腹中之子是公主,所以为自己找了一条后路,她的后路就是取代苏妍。
当时的皇帝不知其中发生的事情,只看到了李湘云的惨状和差点没能出生的太子,所以气愤。他以为苏妍因为爱自己,所以生了嫉妒,才有了残害李湘云的想法,可他却忘记了苏妍的为人。
苏妍也因此心灰意冷,她交出了风印带着萧慕倾居住中宫,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萧慕倾有认知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皇,她见到的都是李湘云向自己母后投来的无数手段,所以萧慕倾对宫中的手段了如指掌,包括不入流的下药。
她没有辜负苏妍的期望,也没有辜负苏瑞的辛苦付出,她终于出色的走出了中宫,成为了皇帝心中值得骄傲的女儿。
她才华洋溢、冰雪聪明、不仅文武双全,歌舞更胜一筹,她也因为一篇治国之道 必先富民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才女,她十岁的那一篇文章被流传至今。
皇帝对苏妍有愧疚,所以他在看到出色的萧慕倾后几次前往中宫寻求苏妍的原谅,可心灰意冷的苏妍总是避而不见。因为苏妍的放手给了李湘云机会,李湘云牢牢的握住了皇帝的心,可她不知道自己是替身,是被赋予苏妍情感的替身。
这个替身因为李湘玉的冷淡在皇帝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虽然李湘云得宠,但皇帝从未想过给她发妻的礼遇。
“李湘云对于父皇来说若真的是替身,父皇为何一直纵容她欺负母后?”
“朕知道你母后要强,朕本希望李湘云在三为难会让她的好胜心被激起,可没想到她却一味的忍让,这时朕才醒悟朕真的失去了你母后。”
“若没有我,我母后定不会一味定委曲求全,她和我在后宫见了太多不能搬山台面的手段,她害怕自己反击会伤害到我,可父皇始终不懂母后的心。”
“朕懂时她离开了朕。”
“其实父皇从未懂过母后,父皇口口声声的说爱母后,可你爱的最多还是你的权。”
“不,我爱你母后大过于权。”
“这只是父皇所认为的罢了,如果父皇真的爱母后达过权,那么父皇就不会嫌弃儿臣是女儿身,父皇会爱母后所爱。”
“父皇从未嫌弃过你是女儿身,只是父皇的期望太高了。”
“若儿臣没有今日这般成就,也许这辈子都得不到父皇的一点宠爱。”
“慕倾,朕知道亏欠你的太多了,可朕是天子,是北萧的主人,若北萧在朕手上没有了继承人,那么朕百年后该如何面对先辈?慕倾,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朕?”
“为何承袭帝位的只能是男儿身?”
“慕倾,你想坐这个位置?”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能做,甚至比他们做的更好。”
“父皇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优秀,但天下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有你这般才能。”
“儿臣想问父皇一句话!”
“什么话
“若有朝一日儿臣想和慕华争夺这个位置,父皇会杀了我,成全慕华吗?”
“父皇可以向你允诺,这一生一世你都是北萧最位高权重的公主,就算父皇不在了,慕华继位你也是北萧无人可以撼动了长公主。”
“难道在父皇心中我不如慕华吗?”
“不,你比慕华优秀,但古往今来问鼎天下者都是男子,从未有过女子,从前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说到底慕华就是比儿臣重要,从小到大他都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可以得到我为之付出百倍努力的东西,就连您的宠爱他轻易就可获得。我从前战场厮杀是为了后宫中的母后,如今母后去世了,父皇说我日后该为谁厮杀?是为了您还是慕华?说到底我戎马几载,战功显赫,遍体鳞伤,到头来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而我自己什么也没得到,就连我最在乎的母后也永远的离开我了。”萧慕华突然仰天大笑着说道。
“慕倾,朕知道你心中有北萧,有北萧的子民,你是朕最优秀的女儿,是子民爱戴的嫡公主,你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我的父皇因为世人只知公主将军萧慕倾,不知他对我生了无数猜忌,我守护的子民却因为的是女儿身对我颇有微词,你说这样的北萧、这样的父皇和子民真的值得我用性命去守护吗?”
“朕承认猜忌过你,可朕从未想过要杀你,你守护的子民虽然对你颇有微词,但却从未质疑过你嫡能力,慕倾朕知道你心里有太多苦楚,加上你母后的离世你心中悲痛万分。朕可以给你时间去化解这些情绪,可朕不希望你就此颓废,北萧不能没有你,朕也不能没有你。”
“说到底父皇心中最看重的还是这万里江山,父皇不希望的就此颓废无非就是害怕有人趁虚而入,抢了你的江山。”
“看来我们父女两是没办法把所有的话说清楚了,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
萧慕倾感受到了苏妍的心灰意冷,她不禁怀疑自己这些年守护的大义究竟值不值得,她拼命想得到父皇的宠爱,可如今自己的父皇却把宠爱变成了困住自己的枷锁。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可她走在皇宫的长街上却感觉浑身冰冷,就连心也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