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合时宜

夜幕降临后，夏竟一为远道而来的四人单独摆了宴席。宴席上，萧慕倾一言不发的看着众人伪装出的恭贺神情，夏竟一看到了闷闷不乐的萧慕倾，他举着酒杯走到了萧慕倾面前。

“自渝州一别，不知公主近来可好？”

“我挺好的，只是不曾想到摄政王竟然成为了南夏的皇帝，还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皇后。”

“你在怨我？”

“皇上这话慕倾不太明白。”

“不论你是否相信，身居此位非我本意。”

“皇上，慕倾有些不胜酒力，就不打扰诸位雅致了。”

萧慕倾说完后，夏竟一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未曾说出口，她便只剩下背影了。

萧慕倾离开后，萧慕华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在萧慕华离开之际，胡牧云特意嘱咐萧慕华不必去安慰萧慕倾，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没遇到萧慕倾之前，夏竟一心里只有他和吴宣的大业，他的野心吞噬了他真实的模样，可遇到萧慕倾后，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和接触，但萧慕倾的所作所为令他倍感温暖。他从小生活在猜忌之中，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不论是否和他有关系，他都是第一个被猜忌的对象，但萧慕倾却肯无条件的相信他。

“夏竟一，你曾信誓旦旦的说可以放下一切去爱她，所以我未曾和你计较你毁她清白的事情，可如今你是怎么做的？”胡牧云指责道。

“这里还有外人。”

“不知皇上口中的外人指的是我还是和你多年至交的吴宣？”胡牧云在西胡的朝堂之上摆弄了这么多年的风云，他心里清楚各国之间的小心思，他擅于揣测人心，更擅于伪装自己的同时去了解所有在自己眼前表露过神色的人。

“二皇子果然有一双火眼金睛，我自认隐藏的毫无破绽。”吴宣站起为胡牧云鼓掌道。

“夏竟一是个内心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就算因为萧慕倾的缘由，我几次三番靠近他，他的眼里都有戒备，唯独你吴宣靠近，他眼中毫无戒备。而你吴宣自持聪明，从来都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你却对夏竟一的言行举止间透露出你对他的敬意。所以不知两位还有什么不明白对地方，需要我在为其解答？”

夏竟一和吴宣听到了胡牧云的话后，彼此相对了片刻，还未曾等两人开口，胡牧云便接着说道：“我虽然是北萧的质子，但此刻我在南夏的皇宫，若我在此处有个三长两短。北萧定会顾及和西胡的情谊向南夏发难，

而我父皇痛失爱子一定不会放过南夏，就算两位联手，也未必有胜算。”

“二皇子此言差矣，我和竟一从未想过对你下手。”

“我只是在提醒二位不要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今的南夏在遭遇西胡的袭击后，兵力大损，而东吴就算有心也无力，毕竟东吴处处受限北萧，羽翼未满。”

“你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在这里炫耀你的本领。”夏竟一看着胡牧云面露不悦的说道。

“二位想做什么我不管，但夏竟一我要你时时刻刻记住，你这辈子都欠萧慕倾，不论将来的局势如何你都必须要力保她此生无恙，否则我胡牧云定倾整个西胡拉你一同为其陪葬。”

“你明知我想做什么，却选择隐瞒，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

“我选择隐瞒是因为我知道她心里有你，我不希望她再一次受到打击，更何况你和吴宣难成大事。北萧皇帝不是傻子，一旦你们有所作为他不会坐视不理。”

“你为何让我力保她无恙？”

“因为这是你欠她的。”

胡牧云说完后便离开了，吴宣看着胡牧云离开的背影，他有些不安的看着夏竟一问道：“怎么办？他会不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我赌他不会，若他真的是我们的绊脚石，那么此刻北萧不可能什么消息也没收到。”

“那他告诉我们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害怕萧慕华继位，李湘云成为太后，定不会放过苏家和萧慕倾，届时他需要我的造势，来保萧慕倾，萧慕倾无恙苏家自然无恙。”

“萧慕华和萧慕倾姐弟二人感情一向很好，未来萧慕华继位，他怎么可能为难萧慕倾？”

“他不会，难保李湘云不会，李湘云处处受苏妍的打压，她好不容易得势，怎么可能不借还回去。”

“胡牧云想的确实周全。”

“虽然胡牧云手无缚鸡之力，但他的才智确实无人可比，若他有心染指这天下，谁也无法玩的过他的手段，这个人我们不得不防。”

“我会派人盯着他，同时也盯着西胡。”

“不必盯着他，他不是傻子，今日他吐露所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不要试图在他眼皮下做了有损他利益的事情。”

“看来胡牧云也是有私心的人。”

“现在怕就怕他的私心会被萧慕倾瓦解，一旦胡牧云没有了任何私心，他将会无条件臣服萧慕倾，届时他回到了西胡，掌握了大权，我们就真的寸步难行了。”夏竟一担心的说道。

“这个胡牧云还真有些棘手了。”吴宣有些烦躁不安的说道。

“眼下胡牧云不会做什么有损我们利益的事情，以后我们行事要谨慎些了。”

“你和萧慕倾之间究竟有没有我不知道的关系？”吴宣还是有些不放心夏竟一，他再次询问道。

“没有，你也不必派人去查我们之间的关系。”夏竟一说完后便离开了。

吴宣站在原地越发的看不清楚眼下的局势了，他也有些混乱了，他的一点小心思在夏竟一面前似乎根本无法藏匿。

夜深后，夏竟一趁着林颜熟睡，悄然离开了中宫，他来到了萧慕倾所在的宫殿，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才敲了萧慕倾的门。

萧慕倾打开门后看到了夏竟一，她故作镇定的问道：“今夜是你大婚之日，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想找你聊聊。”

“你我之间有什么需要深夜谈论的事情吗？”

“那一日我向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我此刻接下皇位实属无奈，许下不娶外邦女子的誓言也是无奈。你无法舍弃北萧，我也无法舍弃南夏，你我之间终究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从未怪过你，所以你不必自责，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是你情我愿，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萧慕倾，我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你心中对我是否有过爱？”

“还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就算答案是有过，你我也不可能了，说到底你我终究是不合时宜。”

“你能相信我一次吗？有生之年我一定娶你为妻，给你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尊荣。”

“你我都知道不论将来的局势如何，你我都无法在一起。若日后南夏起了不轨之心，我会为我的国家战至最后一刻，你也同样，若北萧有了不轨之心，想将天下占为己有，你也会为了你的国家战至最后一刻。届时不论天下是谁家的天下，你我之间定有血海深仇。”

“原来你也想过这些问题。”

“我心里装了太多除了情爱之外的事情，已经没有空隙再去装下令我难过的情爱。”

萧慕倾不是傻子，她虽然不懂朝堂之上的权谋，但她也身经百战，不是情窦初开的女子。她知道如今各国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无人敢背负骂名挑起战争，虽然此时四国相安无事，但难保日后四国不会为了将天下占为己有，而发起战争。

“看来我们之间终究应了你说的不合时宜。”

“夏竟一，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幸福，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要在论了，我已经验过贞了，我父皇也将结果告知了天下，那一日的事情，就放在心里吧。”

“遗憾吗？”

“其实你我不算所遗憾，我们给了对方必须最珍贵的记忆，只是无法交心罢了。”

“你难过吗？”

“起初会难过，但仔细想想眼下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及时止损，对你也是对我最好的交代。日后，你我还是最好的朋友，你有难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你看得比我透彻，及时止损，明哲保身。”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萧慕倾关上门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掉了。夏竟一心中也很难受，但他懂得克制自己的难受，夏竟一带着失落的背影离开了。

这一切都被胡牧云看在了眼里，他懂萧慕倾的心，也懂萧慕倾的明知结局不可为，就不为的理智。

夏竟一和萧慕倾这段还未曾开始的感情被一句不合时宜终止，这份情感只能埋藏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