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问题还不止这些,他也是经历了长时间的软磨硬泡才让教育部答应让他去乡下担任支教,可是好不容易到手的鸽子又飞了,他接手的这个班里的孩子们不仅不爱学习,还很调皮。但孟树师发现所有的孩子都很有天赋,所以他常常在深夜里激励自己:一定要教好这个班,就像自己的老师教会了自己。但事实并非如此,孩子们平日最大的乐趣就是恶作剧,有的时候还挑拨离间,使得校领导每次都只给他一些眼色看,从来不会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校方实在忍无可忍,开除了孟树师,而后者却一直搞不清自己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不管怎样,工作已经丢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个工作。
他找到了自己以前的同学刘宝柱,他俩出自同一偏远山区,并且都是同一老师的学生,他们两人都记得老师的最后一节课,不仅提醒他们要多看鲁迅的书,还教会了他们牛顿三定律,可现在什么都回不来了……刘宝柱在一家航天公司工作,虽然算得上个高管,但是面对孟树师这个特例,他还是感觉有些束手无策。
“你这落下的毛病有点多啊,进过一次监狱,你这让兄弟我也不好帮你啊。”刘宝柱有些难为情地说。
“果然,现在还是个看身世的年代,唉。”
“也不好说,但是国家也只能通过你的行为来推断你的性格嘛是不是?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犯了个啥事啊?”
“小事情,当时我中午外出吃饭,结果在半路上遇到几个混混勒索一个女娃,只不过当时那女娃的眼神有些······奇怪,我也没想这么多吧,就冲上去,和那几个混混打成一团,结果其中有一个掏出来把刀!准确来说是把匕首,后来我们就对峙了起来,直到我在身后摸到把棍子,我才立马冲上去想把他手里的刀子打掉,后来混战之中,不小心把匕首插入了那女娃的胸口,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染红了白衬衫,流了一地,几个混混被吓怕了,飞快的溜了,我也想过要跑,但我觉得这样不人道,况且那血还在往外流呢,我就抱起那女娃,往医院跑,当时手机没信号,我就想叫下一辆车,送她去医院,可是路上基本没车,有车的也不敢搭我们,还好最后还是把她及时送到了医院,人救活了,可后来问起来由,那女娃却说我干的,我要和她辩论,冲过去劈头盖脸一顿骂,可那女娃竟是不理不睬,后来才知道,奶奶的是个龙虾!聋,瞎!但警察在她手里比划盲文时,她却一个劲儿的回复就是我干的,那儿又没个监控,我就自然去蹲了两年牢啰。”
刘宝柱带着孟树师来到了人事部,人事部的办公室里只坐着一位小姐,那个小姐微笑着,十分热情地问他们:“你们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刘宝柱回答:“我带来一个人,想把他招到我的部里工作。”孟树师有些惊讶,因为去刘宝柱的部里工作是他事先不知道的。那位微笑小姐说:“好的,个人信息?”孟树师走上前,说:“姓名:孟树师,家庭住址······”等到后来那个微笑小姐查出孟树师的个人档案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面朝着孟树师严肃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公司不能收你这种人,因为你的档案明确显示你有过犯罪的前科,让你到我们公司里工作无非是引狼入室,而且会给公司带来不好的影响。”孟树师无语了,这时刘宝柱站出来说:“要不这样,我给你工资翻倍,你把他弄到我这里来。”那个小姐翻了一个白眼:“谁在乎?对于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间的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刘宝柱皱了一下眉,恶狠狠地说:“你就不要在这里装清白了,你们好些员工在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个小姐笑了,那是一种很病态,很畸形的假笑,使孟树师感到反胃,她说:“你即使是知道又怎么样?贫农出身的你在老板眼里你根本就不算什么,要不是你的那些研究项目换来了公司巨大的盈利,你怎么可能在这个公司立足?告诉你吧,好些员工都对你有所不满,我也一样,不过当然,我们这种公司不应该是你这种时代的渣滓能进来的,至于他——”那个小姐指着孟树师“贫农出身,还坐过牢,我想老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来此工作的吧。”刘宝柱怒了,他猛拍一下桌子,气愤的吼道:“你不要欺人······”这时孟树师拉住他,低声说:“我们走,大不了我另找地方谋生!”刘宝柱也觉得自己有失形象,便和孟树师一起默默地离开了。
刘宝柱把孟树师送到了公司大门口,分手前孟树师惭愧地对刘大柱说:“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受了这么多气,还浪费了你的时间。”刘宝柱说:“没事,小事情而已,明天你就等着来上班吧!”孟树师被他的这句话说懵了:“不是不让我去上班吗?”刘宝柱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看到没人在,就把嘴凑到孟树师耳边低声说:“这些娃娃,都是些纸老虎,他们和老板的勾当,我都有证据,但是他们一直不知道,这次不就派上用场了!到时候我只要稍稍暗示一下,他们肯定被吓得不行,那时候才适合谈判。但至于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你也最好别去打听,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孟树师听懂了那么一点点,但还是点了点头。最后,刘宝柱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你就好好休养一下,明天肯定给你答复!”
第二天下午,孟树师果然接到了刘宝柱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说:“孟兄,搞定了都,你来一趟,办一下手续之类的。”后来孟树师再次见到那个小姐时,她早已没有昨天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而是低着头,沉默不语,而孟树师在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刘宝柱,从小就机灵。之后的事情都很顺利,甚至董事长都来欢迎他,周围的同事也来凑热闹,不过孟树师从他们那欢迎的眼神中看出了额外的东西。
后来过了几天孟树师才发现事情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周围的同事都把他当了另类。一个星期后,这种感觉增强了。直到后来的几个月里,孟树师发现周围的人好像都在针对他,就在昨天,他刚刚刷好的公司里的一面墙(他在公司里干的全是技术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它干这个),就立刻有人打翻了油漆桶,害得他被他那个工作小组的组长给训了一顿。三天前,他端着帮组长泡的咖啡,正要给组长送去,却被一碟飞来的文件给砸中了手,咖啡和文件撒了一地,孟树师赶忙蹲下来收拾着,周围的人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两个星期前,甚至有人写了封匿名信,这封信让孟树师想起了鲁迅,因为信的开头便是:“你改悔吧!”当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封托尔斯泰式的信会寄到他的手里。更为恼火的是平时刘宝柱不能时时罩着他,当他抽出时间来看看他时,周围的人便都成了好好先生,把刘宝柱给蒙在了鼓里。不过这些只是孟树师工作生涯中挑选出的几件十分平常的事。然而当他正好习惯这些事时,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改变了他的一生。
在柯伊伯带附近,有一颗接近光速的陨石正向太阳系中心飞来,这颗陨石的表层上布满了某种呈荧光绿的晶体,散发着幽幽的绿色荧光,如果这颗陨石上存在某种智慧生命,那么它们会敏锐地察觉到,宇宙深处有一双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颗陨石。
这天孟树师起得很早,比平时早了一倍,而今天他在坐地铁去上班时,发现人群十分躁动,大家都看着手机,并低声讨论着什么,有好几个人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还有些家长模样的男人女人,在给自家小孩通话,但说的都是些如何做好防辐射之类的,地铁上出现了少有的压抑气氛。但是孟树师看向周围人的手机屏幕时,惊讶地发现所有人的手机屏幕上都有着一张照片,孟树师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果然在头条新闻里看到了这张图:图片很模糊,漆黑的背景下有一团稍发白光的东西(那应该是太阳的光线)这团东西的表面布满了某种荧绿色的矿石,发出幽幽的绿光。孟树师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于是他便开始读这条新闻:
未知陨石即将撞上地球!!
据悉,国内最大的天文观测站,各大私人航天公司和世界各大城市的大型天文观测站都在数月前观测到了这颗陨石(如下图所示),下图来自于CASC于前日整理出的最清晰的照片。官方最开始所表明的态度仅仅是此陨石会撞上地球,但同时也发表文章声称:我们会尽快提出并通过一项合理的解决方案。在航天科技发达的今天,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并非空谈,更是如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件小事情,虽然陨石出现得并不多,但是科技已经足够发达,而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世界各地爆发了一场奇怪的病症,几乎所有的青少年都出现了呕吐,头脑发热的现象,并且伴随着一系列生理现象,如头发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与短时间内脸上会出现皱纹等,许多医疗专家发现这些青少年体内的细胞像是打了鸡血般极速衰老,最开始只是人体表面细胞极速衰老,但后来逐渐变成了体内所有细胞开始衰老,许多青少年在一夜间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老头,这时官方又发话了,也正是今天凌晨,医院被挤爆时,官方表明:“此陨石表面上的晶体具有辐射,即使击毁后,辐射依旧会存在。”同时,医学界发话了:“所有病例,都是因为体内的细胞受到某种辐射才加速衰老,各大医院已证实,在隔离室里青少年体内的细胞会停止衰变。”于是傻子都知道了,只要陨石还在,孩子就得死,可是陨石不可能不在。从而引起了社会上下一片恐慌。
孟树师看愣了,他没想到仅仅几天便是沧海桑田了,后来一路上,都看见路人要么哭,要么吐,要么家长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变老后“善终”在自己面前。当他走进公司时,就收到了组长的发来的短信:“现在立马去三十二楼大会议室开会!”孟树师不知道三十二层的会议和自己一个二层的小员工有什么关系,但碍于组长给的压力,他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