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桑妮分开以后,福斯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只是开启隐身,之后便在茂密的森林之中消失不见。他只是默默一个人返回城区。
即使不在中心地区,城内的旅馆还是随处可见的。福斯特找到一家,随即就打算入住进去。这里距离白天的事发地点很远,人们显然认不出他——一个刚刚犯下滔天巨罪的人。
他给了老板钱,没收找的几个铜币就上了楼。他已经预料到,即使被人找到的几率小得可怜,今晚也不能熟睡了,必须加以防备。
三楼,307房间。
他还没推开门,刚把手掌放在门上,就感觉到了内部未知的某种动静。里面有人,这是显然的事情,他作为一位把战斗融入血脉的人,感知出来实在太容易了。但是是谁呢?难道只是老板错把一间已经住了人的房间交给了他吗?不。
他已经左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
他推开门,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不是刺客,而是桑妮。
——又见面了。她打了个招呼,笑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任何事可做,所以又来找你。
——只要我还不傻,就能看出来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难道宁愿爱上一个随时都可能暴死的人?打个比方,好好想象一下做一个间谍的恋人有多么叫人担惊受怕。
——你居然……认为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才是这样的?
——那么,你想说什么?
——我奉安戈蒂萝丝这个姓氏而来,早就意味着我会把我自己的生命赌在我的使命上。
——嗯?
——虽然我身边的人不以为然,但是我自己早就感觉出来了,我的父亲越来越把我当作是一件工具了。
——所以你为了摆脱这一点,想要证明自己?
——没错,我是我父亲年纪第二大的孩子,安戈蒂萝丝家最年长的女儿。以前,父亲从来不曾因为我是养女而待我不仁,反而因为我的天赋异禀,对我尤其优待。但近一年以来,我明显地感觉到父亲的态度变了。
是因为他老人家更喜欢一个活泼任性的女儿吗?随着我的成长,我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对安戈蒂萝丝家族忠诚,一心想要做出为家族增光添彩的事迹。也许只要我能够做到,父亲就会对我另眼相看,我家族的所有人,提兰提德的统治集团就都会推举我……
——我记得你说,你是公主,那么你想继任成为女王吗?
——我没法做到这一点,我父亲钦定的人是我的哥哥,诺特西兰。
福斯特嗤笑了一声。他躺到床上去,翘起二郎腿,用一副揶揄的表情看着她。
——你这个混账……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怀有这么坚定的信念。
——不要拿你的那些经历衡量我。
——那你现在在做些什么?你的使命暂停召唤你了吗?
——胡搅蛮缠!桑妮憋红了脸,小嘴鼓了起来。她向福斯特的床边走去。使命叫我痛苦,痛苦,好痛苦!我简直就要透不过气来了,现在,我只不过是想要一点点短暂的放松而已,就像苦行者也想吃肉一般……
——放松?
桑妮已经忍不住了,直往福斯特的床上扑去。他把桑妮保住,让她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怀里。
——那之后呢?你还是要回到被使命压得透不过气来的生活当中去。尽管如此你也觉得这种短暂的,偷偷摸摸的快乐有意义?福斯特问。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心告诉我要这么做,我真的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从未?你才多少岁?
——十四。
——有意思。福斯特把她从身上推了下去。怪不得身材仍然如此贫瘠。
——难道说你是嫌弃了吗?
桑妮眼里有种幼稚的悲伤与愤怒,叫他看了倒想发笑。
——没错,我的女友还活着的时候,可是有着完美的身材。
看得出来,她本想大怒,但是在怒气冲出来前冷静下来了。
——傀儡术!
福斯特突然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了,身体只是顺着桑妮十根手指的摆动而扭动。她操纵他在床上摆出一个跪趴的姿势,臀部向后翘起。
她疯了似的大笑了一阵,然后就消失在了这个房间中。解除法术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声: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