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回头,果然是刚刚那个少年。
风扬起他的衣袂,白色织金的锦袍和他倒是般配。
长安姑姑~
拓跋世子有何事?
少年脸上的笑意不减,额头上沁出些许薄汗。
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少年郎似乎就该如此明媚似骄阳。这一派生气的模样,像极了故人。
句芒,拓跋晃了晃神,那个因为一朵花开放,一棵树长新芽都能乐呵一整天的傻蛋。
不过……
他们也快上千年没见了,句芒是少昊之子,让万物复苏的春神,有他的地方拓跋没法久居,失去神力之后,过于潮湿和充满生机的地方待久了,拓跋都会犯困,若是睡着了呆上个半把月,那地便会久不降雨,连带着句芒都要受到反噬,原是她的劫,也不好累着句芒同她一块倒霉,便也躲着他了,到最后竟然也只有共工那个糟老头子能陪她说说话。
想到这,拓跋居然打了个喷嚏,好在手上的动作更快一些,早一步用锦帕挡住了脸,声音也不大,只是那小世子倒有些诧异,随即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马上捂住了嘴。
长安姑姑,我没有在笑你……我就是想起了高兴的事……
要不是身在架空王朝,拓跋多半就要和刘轩一样锤桌子来一句“你就是在笑我了”
拓跋何事让世子如此开怀,不妨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那小世子倒是半点也不避嫌,亲亲热热地凑了过来,和搂着太后胳膊似的搂着拓跋的手,左右瞥了两眼才压低声音说道
长安我听说姑姑的兄长要回来了,皇帝舅舅还要赏赐他呢!
所以……你高兴的地方在哪里?
见拓跋用一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模样,长安心里莫名的自得了起来,笑得更欢了。
长安皇帝舅舅要给姑姑的兄长赐婚呢!聘了我家长姐~
闻言,拓跋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大卫的皇帝那确实会玩,叔叔辈的新郎侄女辈的新娘?
更别提梁氏女的兄长比她大了整整一轮,如今梁氏女十八,那梁氏兄长都而立之年了,世子的姐姐左不过和她这副身体年纪一般大,梁氏兄长娶世子的姐姐那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拓跋世子,木秀于林,楼高则危。
长安可将军舅舅也很厉害啊!舞起花枪来,比皇帝舅舅还厉害。
……
拓跋看了一眼周围把头低的死死的侍从,再看一眼乐呵呵的镇南王世子,也只能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
拓跋我舞花枪更厉害,世子想看吗?
长安想!!!
拓跋那世子先去太后那,等我安排好,再带世子去演武场可好?
长安好!
小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就跑回去了。
嗯,拓跋满意的点点头,小孩子就是好骗(划掉)好哄。
说是用膳,但一顿饭下来,也就只有没心没肺的小世子是真的在品尝佳肴,其他三个人各有各的算盘。
李淮殷你说什么
李淮殷从太后宫里回来,刚坐下摆好棋盘不到半个时辰,派去监视梁氏女的暗卫就传来了消息。
配角小世子今日随梁氏女去了演武场,梁氏女以一人之力与禁卫军的三位统领相较,占了上风。
配角殿下,是否需要通知阿九……
护卫的手略微抬起来了一些,向右侧一抹。暗卫里通用的暗号,解决某些麻烦人物又不便明说时,做此手势便可。
李淮殷摩挲着手腕上的青玉手串,摆了摆手。
李淮殷故里的兄长自幼习武,尚书大人也是个中好手,她若真的对武艺一窍不通,倒是不合常理。
李淮殷梁成欢不日便将返回汴京,你按捺几日,莫要留下蛛丝马迹,引得他警惕。
配角喏。
手下匿了身形,李淮殷手中的白子落在了棋盘中心,一子落定,黑子被白子围困,吃掉一片。而李淮殷仍皱着眉。
今日见到的梁氏女……很不一样,是他说不上来的怪异。
与其说是为了稳住梁氏女兄长的心神,不如说……他从未想过对她出手。
李淮殷对梁氏女是满意的,除了她出身太后母族以外,梁氏女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她性格宽厚,待上恭顺有礼,带下宽严并济,连军中的士兵也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充满敬意,毕竟年年冬日俸例里的增加棉衣和暖炉,可是梁氏女提议为将士们增添的,走的也是梁氏女的私库,没有慨他人之慷,无可指摘。
青梅竹马,总角之谊。李淮殷对梁氏女不无情谊,待日后收回梁氏一族的权柄,封梁氏女为后也未尝不可。
而此时,令李淮殷头疼的梁氏女,拓跋本人正在演武场骗小孩(划掉)套取情报。
镇南王世子,姓李名长安,还没弱冠暂时没有字。生母早逝,上头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名长乐字多喜。也就是要和梁氏女哥哥成亲的那位。
她的下场是什么来着?梁家倒台,镇南王那个时候也早已离世,身为罪臣妇的她别无选择,三尺白绫悬于横梁,了此残生,香消玉殒。
拓跋我想见见你姐姐。
拓跋明儿你带她进宫可好?
长安带姐姐进宫?
长安可是……
长安瞥了瞥旁边的侍女,凑近小声地说道。
长安祖母吩咐了,让我姐姐在王府待嫁唉……
拓跋长乐到时候是嫁到梁氏来,我也没什么好相赠,左不过多告诉她一些我兄长的事。
长安那我明天就带姐姐进宫!
看她说什么来着?
骗小孩很容易的。
配角作死呢!这可是送给贵人的花卉!你是哪个宫的!
顾瑶……
顾瑶眉头都要拧成死结了,她就是救个人掉水里了,怎么醒过来就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她还是一个一穷二白,命比草贱的小宫女,这两天战战兢兢的过来,眼见着身边当值的宫女有的挨打有的挨骂,更严重的甚至直接拖出去打死,这给顾瑶心里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于是她更是小心谨慎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了,但那个被打了二十大板,血肉模糊抬回来最后没扛过去的宫女让顾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接连做了好几个噩梦的顾瑶精神就有些不济了。
好巧不巧,御花园要给新封的陆美人宫殿里送花,点了几个宫女去搬,顾瑶这些天吃不饱睡不够的也没留神脚下,刚搬起来往前走了没两步被脚下的石头一绊,摔了个底朝天,那装着芍药的花盆也摔了个四分五裂。
掌事姑姑登时发作,抬手就给了她两巴掌,顾瑶也只能跪着求饶,她不想死,人都想活着的,那个被杖责的宫女血肉模糊的模样在她眼前闪现,她不想那样死去。
顾瑶姑姑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配角我饶你!谁饶过我?
配角把她拖下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顾瑶姑姑!姑姑我再也不敢了!姑姑……
她不想死……二十杖就要了那个宫女的命,她又能好的到哪儿去?顾瑶挣扎着想要去抓住掌事姑姑的裙边,却被掌事姑姑一脚踢开。
会死吗……她不想死……
拓跋花侍司且慢。
配角梁姑娘。
顾瑶看着周围齐刷刷跪下的宫人,也忙跟着行了礼。
但顾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款款而来的女人,花侍司对她很客气虽然只是称呼她姑娘,但向她行了贵人礼。
那是很漂亮的一张脸,面若银盘,眸似点漆。远山黛似的罥烟眉细长又浓密,雪肤花貌,朱唇脂香。
她身上的衣服也好看,朱红色的锦缎,裙摆上细细的用金线绣上了花鸟游鱼,攒珠金编的步摇,缀着圆润的东珠,倒不如她本人的肌肤来的白净。
拓跋这孩子犯了什么错?
配角梁姑娘,新来的奴婢不懂事,砸了送给贵人的花,小人已经吩咐了,把她压去掖庭局……
花侍司有些为难,梁姑娘一向不偏不倚以宫规赏罚,若是她想插手,就不是三十杖能收尾的事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梁姑娘只是笑了笑指了指那个打破花盆的宫女笑道。
拓跋我同那孩子有故,不若这般,我的住所正巧有一盆新进的胭脂点玉,花侍司搬了给陆美人送去。
拓跋至于这孩子,我在清敬殿缺个说话的,花侍司不如将她送于我?
不稳定因素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更好,拓跋对于自己的洗脑包十分有信心,给她三个月,她一定能把女主角牢牢地拴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忠实的盟友。
长安唉?你不是那个……
没等拓跋盘算呢,一旁的长安指着跪在地上的女主发出了惊诧的疑问,然后火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瑶你不是……
配角大胆!那是镇南王世子!什么你啊我的!
拓跋花侍司过会儿差人去清敬殿搬花便是,人我且带走了。
配角是,梁姑娘慢走。
花侍司能怎么办?贵人开口要人哪有她不同意的份?只能替那毛丫头祈祷,别丢了小命就好。
顾瑶……
没有骂她,没有责罚,甚至还让人给她准备了新衣裳。
这个姑娘,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拓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顾瑶奴婢姓顾……名瑶,今年……16了。
这话说的亏心,但也是没有办法。这副身体年纪摆在那,她要是把自己真实奔三的年龄说出来那才是见了鬼让人生疑。
拓跋那你比我小一些,以后管我叫姐姐就行。
拓跋奇变偶不变。
顾瑶符……符号看象限?
几乎是下意识的,答案脱口而出,然后……顾瑶就看见了面前的小姑娘露出了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
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