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黑风暴36

会出现孙兴的声音，是完全超乎陈灼的想象的。在听见他的声音的一瞬间，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所有的事情都被放在了一边，她现在只关心林浩的安慰。

“林浩呢！你把他怎么了？”

“我没把他怎么了。”孙兴看着被他们摁在桌子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林浩，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能把他怎么了，他多能打啊。而且你知道的，我和他的关系其实可以很好的。”

“……”陈灼忽然想到了之前孙兴和自己说的那句，被自己当作了玩笑话的“本该”。

“只不过，林浩他一心就想知道徐英子发生了什么……对了，这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你没告诉他啊？徐英子不也是你的高中同学吗？哦～是不好意思是吧？没事儿，我一会儿让林警官亲自体验一下，你说好不好？”

“……”

“对了，你要不要也看看？”

陈灼捏着手机，整个人都在抖。但是她很清楚，不能和孙兴在这件事情上胡搅蛮缠，因为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喂？怎么不说话了啊？听不见吗？”

“……孙兴。”

“哎，在呢。”

“我今天来看我妈妈了。”

孙兴脸上乖张的笑容淡了下去。林浩手机上显示的并不是他知道的陈灼的手机号，甚至林浩自己也没有备注。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也看见我妈妈了。看见她很好。虽然她神智不清了，但是她还记得我，记得以前和我说过的，多喝牛奶会长高；一定要喝热牛奶，不然肚子会难受……”

这回，轮到孙兴沉默了。因为陈灼喝的牛奶，从来都是冰的。也因为，这是陈灼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些。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合适，也知道她和自己说这些一定有别的打算，但是，他想听。

“孙兴，你还记得么，你让我别忘了，自己说的，想多活两年。但是……”陈灼舔了舔嘴角。她已经知道了孙兴原名是高赫，她想喊这个名字，但是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孙兴，咱们这样的，算活着吗？”

“……”

“刚刚，我都不敢上前一步，哪怕是一步，我都不敢。因为我怕，怕我妈妈看见我了。怕她认出我了。怕她……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问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孙兴这回没有再沉默，他捏着手机问，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在哪儿呢？”

“……不过都没关系了，都过去了。以后，我知道，从现在起她会很安全，会很好，就足够了。”

“我他妈问你在哪儿呢！”

孙兴忽然的暴躁让屋子里的人全都紧张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静姐和林浩有了联系。一开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们兴哥头顶有点绿。但是现在看看……好像是真的有点？

但是这个问题没什么机会深究，出去上厕所的瘸三回来了，一脸惊慌失措地撞开了门：“哥，警察来了！”

警察这两个字就像是这群人的克星一样。那一瞬间，就算是孙兴也是本能的拔腿就逃。不过，跳上窗户的一瞬间，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在刚刚的混乱之中，林浩的手机掉了。掉在了地上，还被人踩了几脚，屏幕都已经碎了。

他咬了咬牙，跳下窗户就跑。

但是在农村乡下仄隘的屋舍小道内，他没逃几步，就被警察前后夹击堵在了那里。为首的第一人是何勇。孙兴第一时间举起了自己枪。在双方剑拔弩张之下，何勇举着枪缓缓往边上挪了一步。他身后，是贺芸。

陈灼在拜托了李成阳的同时，把孙兴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和贺芸的母子关系也告诉了他们。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抓捕孙兴的行动，带上贺芸已经是事半功倍了。

……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忙音。

陈灼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那些嘈杂的声音中能听到的只言片语，她大概能猜得到，是警察来了。

她看着手上的手机，觉得自己的心情，既沉重又轻松。她原本想着是趁着这个时间和林浩好好说一说的。但是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孙兴。

或许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放下了很多。她甚至愿意承认某些心态的变化——对孙兴孙兴。从最开始的厌恶，到现在……陈灼清晰的知道孙兴的所作所为罄竹难书，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动了不应该有的恻隐之心。

还有林浩，刚刚的电话一打岔，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执着于要给林浩一个答案了。因为林浩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她注定了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困在林浩心头的心结就会解开，往后的几十年时间，才是他的精彩生活。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

孙兴，贺芸，董耀……最后是高明远。

陈灼坐在那辆车内，停在警局不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浏览着自己这些新闻。忽然，警笛声响起，一辆辆的警车呼啸而过，陈灼收起手机，启动了车子，跟在了后面。

因为现在，就剩下郑毅红了。

在一处废弃多年的码头边，何勇带队抓住了企图偷·渡的郑毅红。

想走是侥幸，但被抓也没有过多的反抗。一直到她要被摁进警车的时候，看见了那辆黑色轿车的时候，她的脸色才变了。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引起了何勇的注意。他顺着郑毅红的眼神望了过去，但是连那辆车的车牌号都没有看清，就看见了了一朵巨大的火云。

轰——

一声巨响，那辆车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爆炸了。巨大的声响，仿佛整个绿藤都颤抖了一下。

那一瞬间，郑毅红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浑身冰凉彻骨。

在审讯室，她也没说一句话，只是木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一直到何勇再一次走进来了，她才有了点反应。

刚刚那场毫无预兆的爆炸，车内的人是谁，尽管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还是心存侥幸。

看着郑毅红的反应，何勇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并没有拐弯抹角，只叹了口气回答：“是陈灼。”

“……”

“在爆炸之前，她给你发了一条微信。”

那条微信很短，两句话——

“姐，对不起。”

“如果有下辈子，咱们做一对普通姐妹吧。”

所有的问题，随着这两句话都有了答案。陈灼是知道车子被高明远做过手脚的，是她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

“郑毅红，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郑毅红双目泛红，盯着何勇，半晌，她开口：“我要见林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