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第一节课是例行的班会,班主任先大致说了一下成绩。
孙靖皓托着腮,悄悄地用余光观察吴峰河,他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学习上,但只有孙靖皓知道,他的 心里肯定充满了难过和不甘。毕竟 十五分钟过去了,他连一道数学大题都没解出来,还是立体几何中比较简单的那种,说明他心不在焉,虽然他嘴上说自己没事了,但不可否认,这件事对他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孙靖皓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是吴峰河可是自己的好朋友啊!这时候,他必须做些什么。
孙靖皓从自己凌乱的桌洞里翻出了上学期买的,只用过几张的便签本。他把那几页折角的撕掉,找了一面崭新的纸张,写下来一行字。
“你是最棒的!”
这也是孙靖皓一直相对吴峰河说的话,他觉得吴峰河的压力太大了,他对自己也不是非常的有信心,这可能也是他成绩一直不理想的很重要的原因。
他把纸条贴在了吴峰河稍稍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吴峰河拿起那张纸条,不得不感叹,孙靖皓的手真的很有艺术的感觉,不仅能弹奏出美妙的音乐,还能写出一手赏心悦目的字体。
吴峰河回过头,用口型对孙靖皓说:“我没事,谢谢你。”
然后,他就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把那张有着孙靖皓隽秀字体的便签夹在了里面。在高三那艰苦卓绝的日子里,那张便签给予了他莫大的勇气和力量。
然后,班主任就宣布了一则重磅消息:要重新换座位。而这一次,是班主任亲手排的座次表,依据就是期中考试的成绩。当班主任把新的座次表展示在大屏幕上时,底下传来了一些不满意的声音,其中就有孙靖皓。
“为什么要把我和庄安分在一起啊!”孙靖皓看着两个人紧挨着的名字,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你们俩感情不是还不错吗?”吴峰河不理解孙靖皓对于这件事的抵触。
“你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孙靖皓挑着眉,有点挑衅的意味了。
“你之前帮庄安出头,一起吃烤红薯,他受伤了还帮他上药,每天一起回家,这难道不是关系好的表现吗?“
“算了吧,就算是普通同学,这些事我也会去做的。”孙靖皓强行为自己洗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吴峰河在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内心想的却是:你就是当局者迷。
班主任催促他们下了课后,马上换座位,不要耽误下节课的时间。虽然吴峰河总是埋头学习,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也不是很多,但是一想到这么可爱的人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同桌了。吴峰河心里还有些不舍。幸好,换过座位后,吴峰河和孙靖皓还是靠在一起的,只是中间隔了一条走廊罢了。
庄安看起来心情很好,自己开学时的梦想,可算是实现了。这一切,都离不开夏毅程同学的帮助。
上个星期,因为运动会的一些事情,作为体育委员的夏毅程经常出入班主任吴老师的办公室。有一次,他看见吴老师在对重新排位置的事情烦恼,吴老师是第一次做班主任,乐于倾听学生们的意见,夏毅程夹带私货地跟她提了几句:“老师,您可以按照成绩来排座位,让学习好的同学带动一下学习略差的,比如,您可以把庄安和孙靖皓放在一起,这样可以提升咱们班的平均水平。”
重点在于,班主任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就虚心接受了他的“建议”。
因为这件事,夏毅程还跟庄安打赌:如果他成功了,庄安要请他一星期的饮料。不过,只要能与孙靖皓的关系有所改善,这性价比还是比较高的。
此外,吴峰河的新同桌是夏毅程,一个十分热情,但却张弛有度的人。
上午最后一节课,同学们都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但是语文老师却精神饱满,讲三国演义讲得十分投入,打了下课铃还不忍结束,拖了接近十分钟的堂才给同学们放饭。
林一言在孙靖皓他们班的后门处徘徊,他好不容易拒绝了林致远的邀请,坚决地要和孙靖皓一起吃饭。后门打开,同学们鱼贯而出,林一言扒在门边,向里面探了探头,发现孙靖皓旁边的位置不是那个带着眼镜的书呆子,而是庄安。
午饭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孙靖皓:“你怎么换同桌了?”
“班主任重新安排的。”
“那……你和庄安……没事了?”林一言试探性地问吴峰河。
“我没提。”
“那好吧。”与林一言猜的一模一样:吴峰河不说,庄安也找不到机会正式道歉,两个人的关系现在越来越近,但是这件事要是不尽早解开,那以后就有可能再次成为两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林一言此时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周五那天,林致远告诉了林一言一个坏消息,但是林一言却觉得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下午大课间,孙靖皓陪吴峰河去数卷子了,林一言与庄安在走廊上不期而遇。原本只想擦肩而过,但是林一言却叫住了他:“庄安,关于阿皓,我想跟你说点事。”
庄安一口气答应了他。果然,只要是关于阿皓的事情,庄安没办法坐视不理。
两个人在楼梯的转角处。
“庄安,你初中时做的一些事情,伤害了阿皓,我相信你是很清楚的。”林一言并没有直白地点明,他确信,庄安那么聪明的人,一定知道。如果他不知道,那么他不如此地关心孙靖皓。
“我知道。”
初三那年,孙靖皓终于决定走大提琴这一条路了。但是,身边的同学能够理解他的却很少。有一次,班里的男生聚在一起,里面也有庄安,他们大声嘲笑着孙靖皓的大提琴梦,说他装清高,说学音乐的男生都很娘。这一切的一切,孙靖皓都听见了,也看见了,他的内心交织着多种感情,愤怒、不解、沮丧,还有对朋友信任的崩塌。
眼泪已经蓄势待发,但是孙靖皓用尽全身的力气忍住了,他没有回教室继续上课,而是找了一个空教室躲起来,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花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黑暗让他感到安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被打开了。
“阿皓,你果然在这里。”是庄安。他看到孙靖皓坐在地上,想要把他拉起来,“别在地上坐着,地板太凉了。”
但是孙靖皓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颤颤巍巍地说:“别碰我!庄安,我原本以为你是理解我的,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是我看错你了,你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
庄安马上就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才会让孙靖皓这样的难过,他想做些弥补:“阿皓,你听我解释,我……”
“不用解释,你的态度我已经很明白了。”孙靖皓打断了他,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自从那件事之后,两人初三一整年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关系达到了历史的最低谷。
“你知道就好,这件事在阿皓那里始终是一个心结,还是尽早解开吧。顺便说一句,阿皓初中时惹了一些小混混,一群把打架当事业,受伤当成勋章的人,林致远跟我说,他们今天可能会去堵阿皓,你们俩,回家的时候要小心啊。”林一言没等庄安回话就自顾自地走开了,他可不想被孙靖皓看见自己和庄安走得很近,到时候,怕是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庄安,你怎么在这?发呆吗?”孙靖皓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
“啊!没事,就看看外面的树,保护视力。“庄安扯了一个不怎么合理的借口。
“那回去吧,马上就要上课了。”
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同学们可以早点回家过周末。
两人放学的途中,在一个人流比较少的路口等红绿灯,孙靖皓突然跟他说:“庄安,你绕个路先回去,我有点事,不能和你一起了。”
庄安马上就想起了林一言给他的提醒。他看见对面的路口,有几个穿着打扮很怪异的人,他数了数,5个人,应该能对付的过来。
“我和你一起。”
“庄安,听话,让你走就快走。”孙靖皓警告他。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庄安十分坚定地跟他说。
“我先说好,受伤了可别怪老子。”
“走吧。”庄安和孙靖皓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
“皓哥,好久不见啊!”其中一个混混叫住了他们俩。
“有事儿快说。”孙靖皓很不耐烦地回了他一句。
“皓哥,您当年的那两拳兄弟们都记着呢,这有来有往的事,兄弟们今天来还账了。”说着,另一旁的一个小混混想要偷袭孙靖皓,但庄安眼疾腿快,把他踹倒了一边。
孙靖皓觉得自己属实想多了,庄安可是练过泰拳的男人,他的战斗力足以秒杀对面那些只会花拳绣腿的小混混。
看到这种场面,那五个人峰拥而上,孙靖皓也不是吃素的,自已一对二,没几下就把对方打得爬不起来了。庄安这种专业选手更是秒杀他们。
“要报警吗?”庄安征求孙靖皓的意见。
“算了,给个教训就行了,报警对双方没好处。”说罢,孙靖皓捡起被丢在一旁的书包,拖着庄安回家了。
一路上,孙靖皓感觉庄安心事重重,以为他在担心打架的事,就安慰他:“你放心,那几个小混混不敢报警的,而且你已经给了他们教训了,他们也不会再来惹事了。“
庄安紧张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才说出那番话:“阿皓,对不起。”
“什么?“孙靖皓疑惑地看着他。
“我为我伤害了你道歉,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但请你给我道歉的机会。”庄安的眼神里饱含着歉意。
孙靖皓低着头,表情晦暗不明,这件事是他心里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时间已经淡化了这一切,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庄安过于愧疚,毕竟,他不是始作俑者,只是一个参与者,让他被连坐,孙靖皓也有过后悔。
“庄安,都过去了,谁都会犯错误,这没什么。而且,我也要向你道歉,我那时候不应该冷落你的。“
“你能原谅我,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庄安满怀感激的对孙靖皓说。
“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