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第十三章

“所以你是说，你那几天做噩梦都是因为这个石洞？”符尘严肃地看着凉暮。

“对，就是一片黄沙然后我往下陷，就进入了那个石洞。”

“那你是怎么进入记忆幻境里的？按理说不应该啊。”

凉暮想了想：“那是记忆幻境吗？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周围好像变成了一个崭新的环境，我看到两个尘尘姐，一个男生和一个小男孩儿，然后出了车祸。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那个小男孩儿是我。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又进入了那个石洞。”

符尘一脸疑惑：“那你掉过眼泪吗？”

“没有啊？”

那就奇怪了，究竟是谁掉的眼泪呢？

“哦对了，有一次我在那个石洞里遇见了一个人，说是我的念想，还说念想不能被看见……”

“那就说得通了！”符尘一拍桌子，兴奋极了。

肯定是那个念想进入了记忆幻境，把看到的所有一切都输送给凉暮。而那滴眼泪，应该是凉暮心里的，是属于那个念想的，所以滴在了她的肩膀上。所以，那个石洞，应该是凉暮记忆深处的心境！

“着火了，快救火！”与此同时，传来这样一声呼喊。符尘与凉暮吃惊地对视一眼，迅速起身，寻找可以接水的容器。外面已经大火滔天了，浓烟滚滚从各个缝隙进屋子，火马上蔓延到了这里。

符尘一边救火，一边心里飞速运转着。火势短时间内就变得不可控制，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而纵火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喊救火的人，而他/她，定不会在此久留，而是很快逃跑。想到这些，她一边给凉暮披上湿透了的被子，一边冲出火场，在天空中飞速行进着。

她会轻功。少时跟少林寺的师父学的，如今看来，多年没用，倒没有生疏。很快，她辨认出了前方那个身影——竟然是泠忆！

符尘顾不得心里的惊讶和气氛，超越了千泠忆，一下落到了他面前。火光中，银白色的长发飘起，长袍洁白，只是人眼中已经流露出浓浓的悲哀，还有其他一些符尘看不出的东西。“泠忆，”符尘笑，只已没有当初的单纯，“你放的火吗？”

千泠忆默然。符尘就当做他是默认了，“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放火？难道是你变了吗，还是说，我变了？

“尘……”

这一声唤，唤碎了符尘的心，只要他愿意撒一个谎，符尘保证绝对会无条件相信他，可是他没有，没有做任何真的或者假的解释。她多么希望他不是故意的！可是他是，确实是。

“我只要个理由，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放你走，从此，我们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权当没有认识过。我怎么那么傻，竟然会相信你？！”符尘很生气，但更多的是伤心，嘴角扬起一抹悲凉的笑。眼前这个人，曾让她相信他，她相信了！她太容易被欺骗了！从他对凉暮说出“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这个人变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怎么也看不透，怎么也看不出当初那个从小和她玩儿到大的男生的影子。

“符尘！”千泠忆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从凉暮来时，你就一直在关心他，呵护他！我呢？我只能站在一边对不对？你们两个是姐弟，我就是个外人！你不要忘了，他让你死了！要不是他，你怎么会死！你没有看到我多么痛苦多么伤心！你死后我辍学我变得极端变得自闭，我把你当宝贝一样珍惜，而你自从到灵语星就没有多看我一眼！没有！”

“泠忆，我……”符尘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自从来到灵语星，她确实没有那么多关注他，精力全部放在了凉暮身上，而忽略了这个对自己极其重要的少年的感受。

“你不用说了，你根本没有相信过我！确实，我就是个坏人，十恶不赦！我放火！我想杀你亲爱的弟弟！我是白头发我就是个怪物！哈哈哈……”千泠忆已经失控，他凄笑着，又流泪又笑，像疯了一样。

“尘尘姐！”凉暮冲了出来，当看到千泠忆那么不受控制，符尘脸上布满复杂的情绪时，整个人呆住了。

“暮暮！不要过来！”符尘一眼瞟到了凉暮，着急地大喊。

千泠忆已经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划破了手也丝毫不在意。“哈哈哈……好一个姐弟情深哪，我就是个外人，外人！”说着，他提剑向凉暮劈去。

凉暮情急之下往后一跳。“怪物！外人！哈哈哈……”又一剑向凉暮砍来。千泠忆不管能不能砍到，胡乱地砍，半发泄半恼恨地砍。“哈哈哈……坏人！……十恶不赦！这就是你心目中的我，符尘！哈哈哈……”千泠忆已经没有意识了，他的眼睛已经通红，只剩一个躯壳麻木地行动着，砍着，劈着。

“泠忆！”符尘扑上来抱住千泠忆，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泠忆！你清醒清醒！我是符尘啊！”

“符尘？符尘是谁哈哈哈…… ”千泠忆想要挣开符尘的手，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剑，不管是伤到了自己，还是其他人。他的月白色长袍已经破烂不堪了，上面全是土，周围火光冲天。“你不记得了，没有关系。泠忆，你说过要给我过十三岁生日的呀！要开一个大派对，买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你说过要把全班同学都请来……”符尘已经泪流满面。千泠忆逐渐安静了下来。

“你说过要给我唱一首生日快乐歌，然后送我一个布娃娃，双手能环着的那种……泠忆，我从来没有不信任过你！我一直都记得……”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千泠忆的眼睛闪了闪，变回了银白色，双手不自觉地松开了那把佩剑，任由符尘抱着。而符尘，此刻终于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