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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

纱奈朵的告白

独自坐在草丛深处 用花朵编织着心爱的花环 清风拨起翠绿的秀发抚摸着脸庞 一切显得无比舒畅 夕阳在倾泻余辉 天空和原野皆是鲜艳的红色 一望无垠…… 在那红色的环抱下 我遇到了它 一个奇异的同伴 一个白色的 慈祥的它 之后 在那天 我失去了一些东西 未完成的花环 心爱的翠绿秀发 可依靠的父母 以及 自由之身的我…… 纱奈朵从睡梦中惊醒,它匆忙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中。窗外有淡淡的灯光映入,耳边,依稀能听到亚普索鲁发出的鼾声。对了,这里是口袋怪兽中心的宿舍。梦,又是那个梦……何时才能从这个讨厌的梦中解脱出来?纱奈朵踱到窗边,凝视着满天繁星,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那个救它于危难的人。“他,到底是谁呢?”不试试看怎么行?如果错过机会,恐怕会后悔一辈子。是呀,主人曾经这样说过,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 轻轻的关门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亚普索鲁。它跳下床,来到窗前,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飘然而去。 快到午夜了,但城市依然灯火通明。街道上稀稀拉拉走动着一些还不肯上床的人们,其中不乏喝得醉醺醺的酒鬼。纱奈朵盲目地走着,左顾右盼,期望能再次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希望很渺茫,但它依然想尝试一下。不少闲散的人停下脚步打量它,毕竟这种优雅又珍贵的口袋怪兽平时很难有机会看到。但这种观望没多久便会结束,他们会继续走他们的路。几只野生的直冲熊打翻垃圾筒,争先恐后抢食里面的残羹冷炙。当纱奈朵从它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偶尔有几只警惕性较高的下意识回头看看,见没什么威胁,便继续挤在一起大吃大嚼。 不知过了多久,夜越发深了,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冷起来。街道上的人和汽车越来越少,依靠城市垃圾为生的动物也大多满意而归。一无所获的纱奈朵停下脚步,它双膝发软,于是背靠着一堵墙坐下来,“我不行了,根本没有一点线索……”一阵寒风吹过,疲乏的它不禁双臂交叉,紧紧环抱住自己,“好困……好冷……好想见到他……”睡意袭来,纱奈朵支持不住,渐渐进入了梦乡。 红色的景象重新占据了梦境——一道白色的流星从空中划过,掀起阵阵麦浪。娇小的身影在这无垠的红色原野中快活地奔跑着,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在那原野的尽头,大槐树依然孤独的矗立在那里。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在它繁茂的树荫下,多了一个依靠在那里的陌生身影。慢慢走近它,细细欣赏它——雪一般纯白的外表,水晶般清澈的紫色眼瞳……新奇、快乐、兴奋……唯独缺少恐惧。为什么?不会看错的,身为超能力系的自己,对事物的第一印象往往最可靠。好想走近它,触摸它……它转过头来,用目光盯住这边,仿佛能看透任何心绪。它笑了,那是很轻很轻的笑容,轻到近乎不存在。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幽幽瞬间,它仿佛幻化成了那名神秘的男子,友好的伸过手来…… 一束强烈的思感瞬间穿过了纱奈朵的大脑,它清醒过来,迅速分析着那段短暂思感残留下来的感觉。片刻之后,它有了目标。 眼前的屋舍由高到低,由簇到稀。不知不觉中,它已经走到了市郊,海浪的阵阵涛声清晰入耳。远处,灯塔的光芒辉映辽阔的海面,为归行的船只指明方向。一切都显得那样沉寂,安详。唯有纱奈朵的心情在起伏跌宕。一座建在高崖上的双层木屋引起了它的注意,“谁会住在这种交通不便的地方呢?”它扣扣门,却没有任何回音。用力轻轻地推下去,眼前吱呀一声出现一条缝——门是虚掩的。纱奈朵将头探进去观望,发现室内空无一人,只有炉火噼啪作响。“没有人吗?”它向前两步跨入屋内,随手关上门。一楼的摆设很简朴,不要说电器,甚至连张床也没有。除了桌子和沙发,再有就是装有茶具的壁橱,很明显的红木制品。 纱奈朵踱上二楼,木制的楼板在脚下发出吱嘎的声响,流露出一种特别的韵味。二楼也同样空荡荡的,窗帘在海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借助月光的映射,纱奈朵发现墙上挂着很多画——春风中的细雨、夏日中的绿荫、秋空中的浮云、冬晚中的夕阳……这些画它从未见过,但却又似曾相识。想起来了!白天,它和主人一起去州立艺术馆的时候,曾见过很多类似的画。那些画的落款处,无一例外都用漂亮的字体写下:林夕 绘 在二楼正中央的画架上,也摆着一幅画,似乎是未完成的。好奇的纱奈朵侧过头来看看——云雾缥缈的青空中屹立着一个少女,不,准确的讲应该是少女以站立的姿态飘浮在空中。远处是闪着点点灯火的城镇,更远处则是结着皑皑雪原的高峰。少女遥视远方,撩弄被风吹拂起的秀发,她的太阳裙也随着那风飘动起来。虽然仅仅是个背影,但却可以给人以无尽的遐想。纱奈朵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画中的少女就是自己。尽管连它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荒唐。 室内突然吹入一股海风,令整个房间内顿时充满了淡淡的咸味。不知何时,那个神秘人出现在二楼的阳台上,静静地望着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纱奈朵吃了一惊,在它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人却见怪不怪走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了。纱奈朵赶紧赔不是,“对不起,我擅自闯进来……”它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对方。神秘人默然无语,在他的刘海下,纱奈朵看到的是一双和善的眼睛。但在那和善后面,仿佛还有一种看透别人内心的锐利。“我,我是纱奈朵……你两天前见过我的,就在喷泉那里。你救了我……你,还记得吗?”纱奈朵痴痴地看着对方,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祈求的味道。 “当然。”神秘人终于开口了。话虽不多,但却令纱奈朵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它不禁腼腆地笑笑,当然这笑容显得很不自然。

纱奈朵像进入自己家一样推开木屋的门,不知为何,它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来到二楼,它发现林夕正席地而坐,身体周围厚厚的附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青白色能量盾。这种行为被称作冥想。林夕进行冥想,是为了防止智慧在平庸繁琐的生活中日益沉睡消减。但纱奈朵始终不明白的是,一个过着半隐居生活的画者,为什么就不能沉浸在平庸的快乐中,而非要做这种事情来自寻烦恼呢? 纱奈朵没有去打搅他,它开始轻手轻脚地整理房间。室内挂的画换掉了不少,唯一没动过的是纱奈朵初次到访时见到的那幅少女图。也不知那幅画完成了没有,总之它一直摆在那里,画架子上都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浮土。纱奈朵拧干抹布,想把画拿下来,将架子上的尘土擦掉。然而就在它的手碰到那幅画的同时,纱奈朵猛然感到一股电流穿过全身,紧接着手腕就被人拧住了。它痛苦地撇眼看去,发现林夕满脸怒色,就连笼罩在他身上的能量盾也发出了瘆人的紫色光芒。一瞬间,纱奈朵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它立刻意识到,林夕已经读出了它心中的恐惧。 “不要,别这样……”林夕咬紧嘴唇,送开手,背过身去,“你害怕。” 纱奈朵愣了好久,才勉强吐出一个字,“对。” “抱歉,吓着你了。”他说,“对不起,我现在有点紧张……嗯……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碰那幅画,好吗?” “好的,”纱奈朵深吸了一口气,咋着胆子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只是在冥想的时候,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能量很邪……”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要表达什么。纱奈朵困惑地想,我要是会心灵感应,理解别人的想法就容易多了。 林夕渐渐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找把椅子坐下来,直截了当地说:“算了吧丫头,这不适合你。心灵感应只能探查到表面的念头,而且这些念头往往肮脏无比,你的大脑会被这些肮赃的秘密填满的……不谈这个了,你今天准备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常态。但即便纱奈朵没有心灵感应,它也能猜得到,林夕正在努力压制心中的不适。 两天后,在水静市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小澈等人终于决定上路了。今天将是住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晚,一大早他们便开始整理行李。小瑶把自己囤积的商品全部打上封条,准备寄回家去。因为要整理的东西很多,加上亚普索鲁今天看得特别紧,纱奈朵始终没机会脱身。不过这样也好,它还没想好该如何向林夕先生道别呢。最重要的是,它心中隐约有一种告白的冲动。 夜深了,趁着大家熟睡的时刻,纱奈朵终于找到机会溜了出来。在前往木屋的路上,它的内心如江水般翻腾着,“我该怎么跟他说?向一个人类告白……是不是太蠢了……”不知不觉中,林夕的住所已经近在眼前了。它忽然发现,林夕此刻正站在崖顶上,望着不断冲刷着礁石且毫无倦意的海浪,似乎有什么心事。 “你来了,”没等纱奈朵走近,他就已经有了反映,“明天就要离开了吗?” “嗯……”纱奈朵不知道是该亲口说,还是干脆用想的比较好,“这段时间,有劳你的照顾了。谢谢。” “我该谢你才对,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愉快。你这一走,我又要寂寞了……” 听到这番话,纱奈朵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它似乎认定这是对方期待它告白的暗示,“我也舍不得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如果可以的话……” 就在它要说出口的时候,林夕突然打断了它,“没关系,不管你到了哪里,我会永远记得你这个朋友。”说完,他用手轻轻地搭在纱奈朵的肩上。 纱奈朵的表情凝固了,仿佛有一桶冰冷的水突然泼在了它的头上,“只是……朋友?” “对不起,我只能给你这么多。”看得出,林夕心里清楚纱奈朵想要什么。 纱奈朵推开他的手,低下头轻轻地拭了拭泪水,“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给你添麻烦了,我……我很抱歉。” “丫头,你是个好女孩,我想你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归宿……” “请你不要再说了!”纱奈朵吼到,它低着头,双手在不断地颤抖,“临别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请,请问那幅画里的少女是你什么人?” “你真的想知道吗?”纱奈朵坚定地点了点头。林夕叹了口气,把目光重新投向海面,缓缓说道:“她是我的启蒙老师,又是我幼时最好的玩伴。正是为了她,我才努力生存到现在……丫头,”他转过头来,“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你如果真的愿意为我付出,那么就请你也好好活下去。” “我当然不会明白了,”晶莹的液体不断地从纱奈朵的脸颊上滑落,滴在脚下的草地上,“你根本就没打算向我说清……我怎么会明白!” “丫头……”他无奈地望着纱奈朵,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双方陷入沉默之后,林夕的脑子里突然电光一闪,“这是!?”一排红色的像星星般的亮光,正慢悠悠地向着日落山的方向飘去。“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似乎是因为恼怒,瞳孔收缩,眼睛变窄。 纱奈朵隐隐感觉到了林夕的变化,它猛地抬头,发现林夕化作一束白光,飞向了南部遥远的海域。看着林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空中,它突然感到自己摆脱了刚才那种踌躇的感觉。纱奈朵希望自己不要对离别如此不安,但它总觉得,再次见到他或许将是很长一段时间后的事了。

几十道尾气流在日落岛的上空轰鸣。这些在机翼上印有“M”型标志的飞行器分成几个小组,以日落山为中心盘旋,搜索着。 “这里是母船。4小队,你们有什么发现?” “什么也看不见,这个高度下的山体被笼罩在浓雾中,可见度是0。我们必须打开红外线探测系统才行。” “嗨,长官!这是什么玩意儿?遍地都是。” “那是口袋怪兽的粪便,它们跑到哪儿,都会随手留下些纪念品。提防点,那些‘好客’的家伙随时都可能往你的挡风窗上扑。” “那就顺便抓过来烤了吃。”通讯器的那头响起一片大笑声。 “别胡扯了,都给我认真点。”露茹耐住性子,连接到第5小队的频道上,“你们那里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没有异常能量反应。长官,如果目标深埋在地底,我们这种找法根本毫无意义。” “等找过之后再说,”她正准备变换频道,通讯器里却突然冒出了不安的声调,“那些光点是什么?”露茹一惊,赶忙抓起话筒问,“怎么回事?发现目标了吗?” “不,数量太多了,简直是天女散花,密密麻麻的……像会发光的雨翅蛾。哦,老天!它们逼近了……”话音未落,忽然传出一声爆炸。 “5小队?5小队回话!你们那里情况到底怎么样?”露茹对着通讯器大喊。 “长官,那些玩意是……是人造的!”伴着沙沙的噪声,频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复,“我的人一下子被放倒了两架……请立刻支援……”他的回话立刻被激烈的开火声淹没。 深邃的天空上,闪烁的繁星连成一线,月亮吝啬地释放着它朦胧的光芒,显得有些忧伤,令人心碎。纱奈朵百无聊赖地坐在沙滩上,双手抱膝,并不时地用念力把眼前的贝壳之类的东西丢进海里。叮咚的落水声与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掺杂在一起,促生出一种令人无限遐思的意境。林夕为何突然离开?他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一连串疑问在它的脑袋里翻腾搅动着。 “我应该跟着去看看……”纱奈朵突然站起来,盯住林夕离开的方向,集中精神探寻残余的思感。在决定了方位之后,它原地一转,利用瞬间移动消失不见了。在完成这次瞬移的前一刻儿,纱奈朵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黝黑的海滩树丛中盯着自己。 激烈的战斗正在日落岛的上空展开,火岩队的机动部队不断地从岛的各处集合,以应付大批突然冒出来的神秘飞行器。林夕呆在洞穴深处,通过安装在洞壁上的监视屏,泰然自若地注视着战况的发展。他的身边堆满了用石英制成的精密仪器,闪烁的光芒说明它们正在运作当中。 纱奈朵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并被洞里这些奇异的装置惊得嘡目结舌。林夕发觉到了它的来访,但根本没有工夫理睬,只是头也不回地责怪道,“你不该来这儿的。” 数不清的神秘飞行器几乎塞满了整个天空,它们机动小巧,如蝗虫般扑向天上地下所有的敌对武装。火岩队的空中主力和地面部队已经向这一带集结完毕,依靠前线的战斗资料,露茹完全掌握了神秘飞行器的战斗力。这种远程操纵兵器破坏力不是很强,但令人担心的是它的数量——扫描结果表明,对方个体单位的总数是己方全部战斗单位的十倍以上,足以使自己的队伍遭受重大的损伤了。在目前的局势下,她做出的决定是对这支神秘武器大军进行诱攻,把它们引入空舰的火力范围后再一窝端掉。 厮杀从日落山的高空一点点向海面的方向移去。神秘飞行器奋不顾身的在大小和火力都高于它们数倍的高速战机之间穿行缠斗——除了数量,它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机动性能。漫天的青色爆炸火光,和被激光束与飞弹撕裂的机体残片充斥着整个空间,黑寂的天空也显得越发昏红。 林夕发现了入侵者往海边且打且退的异常举动,但他认为这是敌人招架不住所致,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天边忽然出现了上百粒闪烁的光点,犹如天上撒下了一把流星。他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释放出强烈的思感——神秘飞行群如同蝶浪般向四面八方散去!但是晚了,自杀式导弹们拖着长长的喷气尾巴纷纷撞进飞行器群中自爆,爆炸产生的火光、碎片和冲击波迅速吞噬着所有尚未散开的飞行器。片刻之后,刚才还排山倒海般汹涌泛滥的飞行器群瞬间灰飞烟灭,晶莹的碎片像冰雹一样唏哩哗啦地落入水中,海面上着实下了一场石英雨。火岩队的高速攻击机队在漫天捕杀掉残存的飞行器后,绕过空舰,继续向岛的腹地开进。

空舰上的工作人员从水面打捞上了一些神秘飞形器的残骸,拿到船上的实验室里进行研究,不一会儿便得出了化验结果——“这玩意儿全都是用陶瓷和石英做出来的?究竟什么人具备这种技术?”露茹难以置信地问。 “准确地讲,外壳是陶瓷制品,而且质地惊人的轻,内部的武器系统则是由石英加工制成的。” “那么动力系统呢?那么高的机动性,用的是哪种动力系统?” “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发现动力系统,天晓得它们是如何在空中灵活移动的!” 纱奈朵发觉到,随着洞内某些仪器的运作渐渐停止,林夕也变得消沉起来,它怯怯地走上前去,问:“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还得亲自出马才行。”林夕用手掸掸自己的披风,转身向洞外走去。见他离开,纱奈朵也赶紧跟上前去,但林夕并没有赶它。 洞外吹来阵阵暖风,林夕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惹得纱奈朵非常奇怪。他将视线从漆黑阴暗的空间移开,抬起头凝视着明晃晃的月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轻轻言道:“如果没有这皎洁的光芒,那就真的是一片黑暗了……” “出现了异常生命反应,颜色识别为紫色,请母船下达指令。”抛开雷达的显示屏上那些四散纷逃的蓝色光点,火岩队员们突然注意到了一个明亮的光斑。它从出现在屏幕上起,就一直不为所动停在那里,似乎在静静等候他们的到访。当然,谁也没有留意紧紧依靠在紫色光斑旁的一个蓝色小光点。 “这里是母船,我命令你们立刻发动攻击。”露茹对着通话器喊道,玉绿色的眼睛狡黠地转动了一下。 “但对方似乎是人类……” “对方是敌人,立即开火!” 攻击机驾驶员望着出现在瞄准镜的十字线中心的目标,手微微有些发抖,因为他确信自己对准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背着良心包袱——旁边的攻击机耐不住性子,用一连串钉刺弹朝林夕打过来!洞穴边缘处的岩石在攻击中被炸成土渣,而射向林夕的钉刺弹却被无形的墙挡下来,只激起朵朵耀眼的火花。“这怎么可能!?”看到钉刺枪无效,在场的每个人都惊愕不已,当然也包括躲在洞穴内向外观望的纱奈朵。 “果然是它……”露茹咬紧嘴唇,眼中透出强烈的杀气,甚至连他身边的副官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知是为了逞能还是胆子太大,那架最先开枪的攻击机突然脱离了队列,从机首伸出两把热射刀,向林夕直冲过来。但就在热射刀距离林夕四五米的时候,这架攻击机猛地僵在了空中,前端放出的热射线成弧线散射开来!现在,包裹着林夕的那层防护罩完全可以用肉眼来识别。眼前的这一幕已经使驾驶员们毫无顾虑——片刻之后,在纵横交错的导弹喷射雾拉出的壮观景象里,那架被困住的攻击机在猛烈的爆炸声中化成了无数的碎片。 浓厚的火箭喷射烟雾渐渐散去。那些攻击机驾驶员惊恐地发现,林夕整个人完好无损地飘在空中,刚才发射的导弹全部悬停在他的周围,有些导弹尾部的火焰甚至还没有熄灭。林夕不动声色地挥了一下手,悬停的导弹群立刻反向从众攻击机的中间穿过,在无尽的夜空里相续爆炸,残骸化作无数光点坠入了大海。 这下火岩队是彻底军心动摇了,在没得到母船命令前,攻击机们就纷纷争先恐后地向后方退去。 纱奈朵松了口气,它误以为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谁料就在这时,几柱白热的能量束突然穿透云层,对它们所在这座孤峰进行了摧毁性的攻击!其中一股能量束正好落在林夕头上,纱奈朵尖叫一声想冲过去拉他,但却被致命的灼热限制住了。 几秒钟后,能量束的攻击停止了。纱奈朵急忙把目光瞄向林夕,祈祷他不要出事。然而出现在它面前却是另一个“人”——一个散发着青色磷光,健硕且俊朗的生物,它的眼睛是深邃的紫色,与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你是……”纱奈朵突然感到内心有些翻涌。 “我是林夕,”那个生物用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回答着,“但那不是我的本名,我的本名是超梦。” “超……梦?”纱奈朵轻轻的重复着。 对方点了点头,“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我也是不得已。如果不是刚才一不留神被打回原身,我本来还打算继续瞒下去的……” “你就是……它……超梦……” 纱奈朵的脸微微有些发热,但激动的心情在爆发之前就被它强压了下去。因为此时此刻,火岩队的空舰正在缓缓降下,荧光闪闪的舰身充满魄力,宛如一个巨大的下水道盖子,遮蔽了头顶上的那片天空。 一道光线在舰首下盘绕弯曲,勾勒出一个全息图像,这是露茹本人的三维扫描图像。 “马上离开这里!” 纱奈朵的脑海里再度接收到了超梦的警告,“为什么要我离开?”它悄悄地问。 “那艘船里有个东西,能量比较大,思感又邪……别愣着,快逃!” 纱奈朵还想再问点什么,然而超梦与露茹之间的交谈已经开始,它只得住嘴。 “是你……”看着露茹的三维图像,超梦略微显得有些惊讶,但它马上便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不……你不是她,你的头发是黑色的……” “她?你指多迷娜?呵,那个曾宣誓效忠火箭队的蠢蛋可是我的姐姐呢。而我露茹,则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露茹轻轻一笑,狡黠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虽然是初次见面,不过我自认为对你还是很熟悉的。顺便说一句,你的玩具做得真不错,甚至比我们人类的都要先进不少。”说完,一堆神秘飞行器的残骸从船舱底部落下,丢在了超梦的脚边。“果然和姐姐日记中描写的一样,不论战斗力还是IQ,你都强的可怕。拥有这种无敌的力量,也难怪姐姐她会费尽心思开发超级黑暗化系统这种玩意来对付你。不过一切都已经是往事了——姐姐最终失算,并且尝到了失败的恶果。那种超级黑暗化系统在制造过程中会产生致命的辐射,结果她不到三十岁就挂了,而且还是挂在牢狱里……” “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什么。听到这件事你一点也不开心吗?当年她用那玩意把你折腾得那么惨……换做是我的话,一定会打开香槟好好庆贺一下……话说回来,虽然那次你抹掉了她的记忆,但是火箭队的资料库里却依然清楚地记录下了整个事件。唉……那时的你实在天真的可以。”露茹用挑逗的语气说到。

超梦闷了好一会儿。那次的经历几乎令它丢掉性命,是众多极力想要忘掉的记忆之一。不过这次它有种预感,露茹这一关可能要比她姐姐那关更难过。“你的目的是什么?”它问。 露茹——准确地讲,是她的立体影像指了指脚下,“我们想要埋在这座岛上的宝物,仅此而已。识相的话就快点让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和你发生什么不愉快的冲突。” “不愉快的冲突已经发生了,最多也只是会更糟而已。”超梦毫不客气地说,“这里是不允许人类踏入的禁地,我既然受人之托守护在这里,就一定会尽职尽责。不管你们是谁,快点退回去吧。” “噢,受人之托?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退回去!” 露茹脸上显出一丝轻蔑地笑,“呵,在我的老家,人们生活中唯一的消遣就是去草场上打野兔和狐狸。狩猎可是我最喜欢的运动——知道吗?我的猎犬也一向是最棒的。不过这次遇到的猎物确实特别……”她歪着头,拨开因海风吹拂而略有些散乱的刘海,突然换了一种警告的口吻说,“好了,你不该留在这儿的,这里是芳缘——我们的地盘。” “我不需要区域界限来规划自己的行动。” “你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露茹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这再好不过。现在,我要来给你介绍个朋友。”话音落毕,空舰从底部伸出一根圆筒形的仓房,好似一朵闭合的捕蝇草。它末端交错的臂栏逐渐展开,从里面闪烁出的荧光立刻将日落岛漆黑的夜空照得雪亮。 超梦眯起双眼,用手挡住那刺目的光芒。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那荧光中徐徐降下,轻轻地悬在它的面前——那当然不是苍蝇。即便不看也能猜到,对方就是那高能量反应的本源。待“捕蝇草”被收拢回舱,荧光渐渐黯淡下来后,超梦才得以正视这个被摆在自己面前的对手,“你是谁?”它问。 “我的名字——代欧奇希斯。”对方的回答中夹杂一丝奇异的音调,完全不像这个世界的声音。没容超梦继续发问,代欧奇希斯双目一闪,用幻象术制造的冲击波开启了这场战斗的序曲。 幻象术的冲击波扭曲了原本平稳的气流。半空中瞬间形成透明漩涡,将周边的树木和岩石纳入其中搅成了碎片!超梦尚没来得及展开光墙,就被这强力的冲击波弹开,一头摔进身后的岩壁。躲在洞中的纱奈朵弓下身子,紧紧扒住眼前的石笋,才避免了被吹走的可能。等到攻击停止,这座石洞的洞顶已经被生生地掀了去。 “既然你不是人类,就该乖乖在地上爬才对。”看到超梦四肢伏地跌倒在碎石堆中的样子,露茹自然不会忘记趁机嘲讽几句。 超梦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踉跄着站起来,“这个家伙的身手还真够敏捷。”它再度正视眼前的这个对手,隐约感受到了它的强大与潜质。 “回头见,帅哥。希望你们能玩得开心。”露茹的立体影像转瞬即失,整艘空舰掉转舰首向日落山的主峰飘去——他们探测出了宝物的具体方位,负责挖掘工作的口袋怪兽和钢钻器驾驶员早已跃跃欲试了。 超梦正要冲上去阻止火岩队侵入主峰,耳边却突然传来了纱奈朵的警报!它想都没想,仅凭直觉就发动了障碍。就在这个防护罩展开的同时,数道黑夜诅咒从空中落下来,在它的头顶和身边炸裂!纱奈朵松了口气,然而超梦并不领情,它用责怪的语气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话音未落,一道黑光落在了它与超梦之间,气浪激起的泥土几乎将纱奈朵冲倒。 “你这个只会碍手碍脚的白痴!还不快滚!”面对代欧奇希斯越发凶狠的攻击,疲于防御的超梦忍不住恼怒地吼到。 纱奈朵愣了一下,它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拖累,留在这里只会害超梦分神。于是纱奈朵不再犹豫,立刻用瞬间移动将自己带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在消失的瞬间,超梦无意中从纱奈朵的眼中瞄到了晶莹的亮点,但此时,它也只能把抱歉两个字写在心里。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准备放手一搏!

只见它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化身——这次的体色深了许多,成凝重的暗红色。而头部和四肢也变得又尖又长,看上去非常瘦弱。然而现实却是与其外表完全相反的,它的攻击强度与轻巧的体态完全不成比例。在速度恢复为正常化的同时,那四条修长的触手频频将超梦的防护罩击得青光四溅。 对方的优势非常明显,但搏击经验丰富的超梦依然很冷静。代欧奇希斯的强攻是以牺牲防御为代价换来的,也就是说,现在的它无法撑下超梦任何的正面进攻。所以,每当遇到躲避不及的情况,它就必须依靠形态转换来承受。久而久之,这种战斗模式的弊端就逐渐暴露出来——过多的改变体形,使代欧奇希斯的大量体力浪费在了战斗以外的地方。 中断的挖掘工作继续展开,露茹现在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欣赏精彩的“搏击表演”了。追踪摄影器拍摄到的画面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这简直是一场战斗的芭蕾! 漆黑的夜空里,敌对双方以惊人的速度上下翻转飞翔,在拍摄到的画面中时隐时现,一次短暂的现身,就是一次激烈的冲击。每当镜头好不容易捕捉到激斗的场面时,目标却已经闪身到了数十米之外。它们好似入水的鱼,在立体的战场上窜来窜去,动作敏捷优雅,干净利落地完成每一次攻击。而那些时而贯穿星空,绚烂又华丽的特技招式则点亮了日落山的黎明。 这出神入化的战斗方式使露茹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两个地球上最强生物间的厮杀,显露出一种暴力的美感,光芒四射,毫不容情! 这种战斗持续了较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夜空的星辰渐渐稀疏,双方才不得不停下来稍作歇息,但它们依然把自己悬浮在空中,其绷紧的神经并没有因此而松懈。 “厉害,”超梦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擦擦嘴角说,“能和我打到这种地步的,你是第一个。凭这种实力,你根本没有听命于人的必要。” 代欧奇希斯疲惫地瞄了它一眼,沉默不语。同超梦一样,代欧奇希斯也已是伤痕累累,它靠着一块凸起的山岩,急促地喘息。待气息稍定,它应道:“我的身体是他们赋予的,决不可以背叛他们。” “他们在拿你当枪使——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地地道道的傀儡罢了。”超梦认真地说。 “就算是,又怎么样?”代欧奇希斯不屑地将视线挪向遥远的海面,“你不会明白的……” “我是明白的——因为我,同样不是自然的产物。”代欧奇希斯一惊,转过头死死盯住超梦,重新打量着它。超梦轻轻吸了口气,接着说:“和你一样,也是人类为了满足私欲而制造的武器。不过他们这次似乎精明了一些……”见对方露出不解的表情,它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次他们没有忘记抹去‘武器’的自由意识——这些人逼着你干这干那,影响你,扭曲你,直到你彻底成为他们的玩具。清醒清醒吧,你没有承担被奴役的义务。摆脱束缚,为自己而活的感觉是美妙的,我曾经做出了选择,你也可以……” “收起你那套自由意识之类的玩意儿吧!”不知何时,露茹的座机悬停在了附近,并打断了它们之间的交流。“我们的代欧奇希斯可是个听话的乖宝宝。不像你,一点儿都不可爱——代欧奇希斯,你说呢?” “我……不知道……”从其含糊的语气里,露茹可以断定它已经或多或少受到了超梦的影响,不过这种影响还不足以妨碍到对它的控制。 “超梦,你说对了一件事……”露茹阴阴地笑着,“代欧奇希斯确实是个菜鸟——它几乎把我们教导的东西在实战中忘了个精光。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让它回忆起来。”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代欧奇希斯的体内突然产生了异样的变化——它的体温开始上升,四肢开始僵硬。燥热产生的痛楚从腹腔向外蔓延,逐渐扩散到全身。在这过程中代欧奇希斯想要叫喊,但却连最微弱的声音也发不出来。紊乱的思绪渐渐变弱,视觉开始渐渐扭曲,最终它沉浸在一片黑暗里。 “你对它做了什么?!”超梦怒声质问,语气里充满了不安。 “没什么,”露茹轻描淡写地答到,“只不过是激发了它内在的潜力而已。” 当代欧奇希斯的行动能力逐渐恢复之后,它原有的生气已经荡然无存。超梦试图接收它的思感,然而却是一片空白——它是活着的,但没有思想。“怎么可能……”就在超梦纳闷之时,代欧奇希斯突然挥动着触手冲到它面前。那对触手依然鞭打在防护罩上,但这次仅两击就将其敲得粉碎——第二下连带超梦本身一同击飞! 撞进崖壁的超梦双手一撑挣脱出来,在它空翻起身的同时,一束黑光落在了被撞裂的岩石上!透过飞溅的碎石与弥漫的尘雾,代欧奇希斯用失去了神色的眼睛对目标进行搜索。它没有通过心灵感应来寻找,因为它现在已经做不到这一点了。 朦胧之中闪起一个光球,在这个光球冲射过来的瞬间,代欧奇希斯凭空消失在半空中。但就在下一秒,它猛然出现在了光球的源头!山谷中顷刻响起一声轰鸣,白色的身影从尘雾中被抛了出来——超梦迅速稳住周身的磁场,借助反引力来削减坠落速度。谁知尚未停稳,一团红影就闪电般地跃到它身后,甩开了蛇一样灵活的触手!超梦用一个高空翻转勉强避开了这次的突袭,就在它想确认敌人方位的时候,那团红影——代欧奇希斯的高攻形态却再次消失,并故伎重演从它身后突然冒出来!超梦急忙展开防护罩挡了一下,紧接着快速向高空升去——那里空旷无物,不受干扰,可以较快地察觉到对方的行动。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超梦的用意,代欧奇希斯这次消失后迟迟没有出现。超梦紧张地感触着空气的微妙变化,身上的几道血痕火辣辣的痛着,更加重刺激着它的神经。现在的代欧奇希斯,战斗力跟刚才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至于露茹是怎么做到的,超梦还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不管什么原因,它都必须要让代欧奇希斯丧失掉行动能力。 即使捕捉不到任何思感,凭借灵敏的感官就已经足够了——就在尾部感受到空气中突然加强的波动的刹那,超梦向前一个空翻,拉开了与停留地的距离!在翻转的同时,暗紫色的影子球正在它的掌间凝聚形成…… 然而就在超梦把影子球抛出之时,它猛然发现代欧奇希斯居然是以高防形态现身的!抛出的影子球在撞击到代欧奇希斯后立刻反弹回来,将近在咫尺的超梦一并打落!双方像对撞的乒乓球一般被这股冲击弹到了岛的两端——代欧奇希斯在撞断一排粗壮的杉树后终于停了下来;而超梦则直接撞在岩壁上,整个身体几乎嵌了进去! 悬在一旁观战的露茹唏嘘不已——如果代欧没有化身成高防形态,而是直接面对刚才的攻击的话,恐怕这场战斗是百分之百一击定胜负了。化身成高防形态后就可以施展反击技,能够将影子球的杀伤力加倍反弹回去,因此遭受重创的一方非但不是代欧奇希斯,反而是谋求反攻的超梦。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自鸣得意。 当超梦单膝伏地,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抽搐颤抖的时候,代欧奇希斯却耀武扬威地飞了回来。它的身上满是细小的伤口,蓝色的血液如细雨般滴下,表情却依旧那样木然,完全没有因伤害而发生任何改变。看到这一幕,超梦全明白了,它把头转向露茹,咬牙切齿地说:“你在操纵它……”

露茹踏过咸雨留下的水洼来到超梦面前——这些水洼也被染成了红蓝两色。“你还听得见我讲话吧?”她顿了顿,用一种如释重负的口气说,“真没想到,处于那种状态下的你竟然还可以发动如此致命的打击。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代欧奇希斯是个邪门的玩意,但我错了,你比它可怕得多。幸好这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代欧奇希斯,换成一般的生物早就挂了。姐姐的笔记上说得没错,为了胜利,你也可以不顾对方的死活。” “跟那无关……”超梦无力地反驳着。 “得了吧,”它的话刚说出口就被露茹打断了,“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明知那些所谓的神兽同伴在利用你,却还要继续执行它们交给你的任务?哼,我来替你回答好了……”她半蹲下来,像是在调侃,“……因为你天生就有好战的倾向,就这么简单。” “胡说!” “不承认?你刚从培养槽里钻出来没多久,不是就把创造你的那帮疯子全都轰掉了吗?这次的战斗中,你又放翻了我几个部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被火箭队头目阪木哄骗的那段日子里,有多少用来陪练的口袋怪兽死在你手里?当然,包括火箭队的总部,最后也没能逃脱被你摧毁的命运。” “那只是……”超梦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和代欧奇希斯作战的时候,我留意过你的表情——是那么兴奋!做为人类与口袋怪兽的混合体,你本来就是个战士,用来搞破坏的兵器……用不着再抵赖了,你就是按照这个标准被制造出来的。虽然不晓得是什么令你原本残暴的性格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但是那种战斗本能依然深深烙在你的基因里。这是不可抗拒的力量,是你的命运。” 听完她的一席话,超梦突然意识到了那个金色同伴说的那些话的含义。 露茹伸出手,托住它的脸庞,用略带欣赏的口吻说:“其实,你的人形体还是挺有魅力的,不是真正的人类实在有点可惜……”超梦避开她的手,强撑住身体。“嘁,不识好歹……”露茹厌恶地站起来,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制成活体标本,放在办公室的墙脚里当摆设?!” “如果你想杀死我的话就请便吧,”超梦依然是那样倔强,“我宁可失去生命也不愿灵魂被玷污。” “怎么,你已经丧失想活下去的意志了吗?”虽然是疑问句,但露茹对它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不远处,回收组的队员已经赶到。他们正在收集并冷藏代欧奇希斯的残骸——这些残骸将被封存起来,运回基地进行缝合培植。 目送着封存箱被护送回空舰,露茹这才转过头来。她发现超梦正在用血色的双瞳瞪着自己,虽然对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但依然能感觉到那眼神中蕴含的一丝霸气。露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把枪收回腰间,转身向自己的座机走去。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失去了继续与超梦交流的勇气。 空舰经过的轰鸣声引起了纱奈朵的注意,“都结束了吗?”它抑制不住坎坷不安的心情,在敌人尚未远去时就用瞬间移动折回了战斗现场——满目疮痍的景象映入眼帘,触目惊心,四周察觉不到一丁点活物的气息。纱奈朵心急如焚,它拼命搜寻超梦的身影,心中不断祈祷它不要遭遇不测。 几滴尚未凝结的新鲜血迹为它指明了方向,顺着唯一的线索,纱奈朵终于小溪的岩礁之间寻到了身负重伤,且精神力量近乎衰竭的超梦——它的行动能力几乎完全丧失,只得用爬的方式艰难地向某个方向移动。 “林夕先生!”纱奈朵急忙趟过冰冷的溪水,将超梦搀扶到岸边。 “是你?”虽然还无法用视觉来确认,但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忘不掉的。 “是我,你的眼睛……”纱奈朵心痛地看到,超梦那双昔日清澈沉静的紫色眼眸,现在却变得暗淡无光,充满血色。 “放心吧,我没瞎,只是脑部充血造成了暂时的红视,看不清东西而已。”超梦安慰着它,并问,“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嗯,”纱奈朵哽咽着,“你流了好多血……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迎面吹来的微风中,潮气越来越浓。已经能够看到那汪反着晨光,发出阵阵雾葛的小水潭了。因为是在主峰的另一面,这汪泉水才得以在战斗中幸存。纱奈朵发觉超梦的体温正在慢慢下降,声音也越来越低,它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这里地势不高,却很陡峭,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超梦那沉重的身躯挪到温泉旁边。“喂,只是浸泡在里面,真的能治愈你的伤吗?” “不知道……或许可以吧。” “或许?!”纱奈朵担心地说,“你别吓我好不好!” “……这样吧,你会唱歌吗?”见它点点头,超梦接着说,“那你就唱歌吧,等你把歌唱完三遍之后,我就会从里面出来。” “真的?你可一定要守信啊。” 报之以答的是一阵沉默。超梦轻轻推开纱奈朵的搀扶,步伐蹒跚地向泉水中走去。当水即将没过它的腰部时,站在岸边的纱奈朵突然叫住了它。“什么事?”超梦转过身问。 “嗯……等你痊愈后,如果想吃什么,我还会给你做的……”超梦明白这不是纱奈朵真正想说的话,它点了一下头,立在原地没有动。犹豫了一会儿,纱奈朵才磕磕巴巴地说下去,“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希望您的心里能把我放在同那个女孩一样的地位……我知道这是个无理要求,或许……” “没问题的,”超梦淡淡地一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存在,就像她一样……”这番话令纱奈朵顿时感到温暖无比,浅浅的绯红不知何时挂上了它的脸庞。 泉水渐渐没过了超梦的头顶,它身上积累的血污开始在水中扩散,逐渐与泉水融为一体,柔和的青光在水底闪耀着…… 唱什么好呢?纱奈朵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小瑶经常挂在嘴边的那首摇篮曲。每次听到这首歌,身心都会有一种被安抚至宁静的美妙感受。这首歌它学了很久,却是第一次为别人而唱—— 我只是静静地 默默地看着 幼小的东西 在熟睡的脸 眉间的皱纹 在悄悄的出现在脸上 是做了可怕的梦 就请快点醒来吧 我曾经害怕游泳 害怕会沉到水中 是那个夏天 我永远会记住 有人拖着我的双手 终于可以畅游 这简直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听到了 那个呼唤 我应该走的路 是它帮我来指出 沙沙响着的风中 我独自一个人在漫步 我正在 唱着 那一首歌 心中重要的东西 永远不会离开你 终于知道了 这个真理 要是我 仰望天空 风中会充满了 我那感激的呼唤 沙沙响着的风中 无论你和我都也一样 轻轻的 飞舞在空中 听到了 那个呼唤 我应该走的路 是它帮我来指出 沙沙响着的风中 我独自一个人在漫步 我正在 唱着 那一首歌 这里毕竟不是明镜湖,水的治愈效果与复活泉根本没法相比。超梦身处朦胧的恍惚中,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断流失,“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好想睡觉……可是在我心里,孤独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这就是……死亡吗……”此时此刻,它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心情反而异样的平静。 “超梦,你变得成熟了呢……”一个无法忘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小爱!?”超梦睁开眼睛,发现失去的昔日恋人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好久没有人这么叫了,比起电子序号还是这个名字顺耳……”小爱全身散发柔光,缓缓地飘到超梦身旁,将纤细的手指轻轻放在它的额头上。“你长大了……但也更憔悴了,看来你这几年过得可真不怎么样……” “小爱,”超梦露出安详的神情,“我终于见到你了……” “不是说好的吗?离别只是暂时的……”小爱轻轻地抚摸着超梦的面颊,欣慰地笑着。然而没多久,一种悲戚浮现在了她的脸上,“但,我还是不希望太早见到你……虽然这是每个人都脱逃不了的宿命,不过,你可以走到另一个新境界。坚强地活下去,我想将希望交托给你……”

“为什么?”超梦想握住小爱的手,却什么也没有碰到,“我只是想跟你重逢而已,只是想再次叫出你的名字而已……”泪珠不禁从它的眼中滚落,“看看过去,现在及未来,我生存的意义是什么?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当抬头望着天空的同时,才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你我不过是渺小而平凡的生命,所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的生活而已……”荡漾的晨光透过水面映在小爱的身上,是那样的和蔼宁静,“知道吗,超梦……即使是琐碎的东西,也是属于你的奇迹。我曾经有很多令人怀念的回忆,而这里就什么也没有了……” “比方……” “比方……夏日的白云,冰冷的雪花,秋风的气息,雨水嘀嗒的声响,春光明媚的和暖……以及,别人关心自己的温情……超梦,因为我拥有这些珍贵的宝物,所以我一直希望你也能感受所有……虽然我们分隔的极之遥远,不过只要有信念,我就会永远守护在你身旁……在未完的故事里,梦想的一切是由自己去创造的。加油,别放弃!” “从前的我们是没有这种想法的……即使是一刹那,如果有那种想法的话,我到底会想什么呢?小爱你会想什么呢?” “我们所想的事必定只有一个,”小爱把手指移到超梦的嘴唇上,轻轻言道,“我,就在这里啊……” 头上隐隐约约传来了纱奈朵温柔的歌声,小爱和超梦同时向上望去,那歌声犹如一种祝福,期盼着受伤的心灵尽早成为往事。 “She is waiting for you……”小爱故意用了女字的“她”。 “太晚了,小爱……如果可以重新开始,我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超梦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它忽然意识到,自己上一次流泪也是在类似的环境里——但那次是与小爱的离别。 “我明白了……”小爱伏在超梦宽厚的胸膛上,与它拥抱在一起,“一切都是暂时的……在结束以前,就让我们互相偎依吧……”她的手与超梦的手握在一起,灵犀间发出清脆的银铃般的声响。“喂,下次再抬头时,别忘记对着自己说:‘梦想将持续,因为,我还在……’” 这首歌终于进入了尾声。从意境中脱出,纱奈朵深深吸了口气,它缓缓地睁开双眼,迫切希望这场噩梦能够随着之前的黑暗一起消失。 然而四周却依然静悄悄的。水下的光芒消散了,超梦却没有如约从泉水中走出——最坏的结果中了。 纱奈朵双膝发软,慢慢瘫倒在地上……它无助地望着那汪泉水,心灰意懒地怔怔盯住在晨光下闪烁不定的水波。空中呼啸飞过几只七夕青鸟,它们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毫不理会。一种孤苦伶仃的感觉渐渐涌上纱奈朵的心头,“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它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纱奈朵一回去就病倒了,在口袋怪兽中心的病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每天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发呆,除了小瑶谁也不理睬。小瑶为此特意找来了专攻口袋怪兽心理学的兽医。所有的诊断都表明,纱奈朵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它的精神压力太大,一时无法自我控制。 “你说它在病倒的前一天晚上又偷偷溜出去了?”小澈翻看着纱奈朵的病例,问道。 “对……”小瑶回应着,眼睛却盯着纱奈朵住的怪兽球发呆。 “这一带有油梨树吗?” “没有,怎么了?”面对小澈提问,她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可是我在它脚边的泥印里发现了油梨的叶子碎屑,如果弄清楚哪里有油梨树,或许就能知道它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正说着,亚普索鲁突然推开大厅的门跑过来,并发出连续的呼叫。在它身后,跟进来一个人。“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小澈连忙迎了出去。 “喂,我正跟果实名人学习捣魅力方块的技巧呢,”小瞬不耐烦地抱怨着,“到底出了什么事,非要我现在过来?!” “抱歉,我们这里有个棘手的病号,现在恐怕只有你的恰雷姆能够医好它了。” 小瞬的恰雷姆为纱奈朵注入了强大的精神力量,并仔细地安抚理顺它脑海里紊乱的思维。恰雷姆尚无法理解纱奈朵此刻的感情,它所能做的,只是让纱奈朵的情绪基本稳定下来,以至能够控制自己的思想言行而已——它无法进一步缓解纱奈朵低落的情绪。 两天后,纱奈朵终于能下床走动了。这次,小瑶罕见地向小瞬道了谢。为了纱奈朵,她可以把面子暂且放在一边。 纱奈朵康复后不久,便提出尽快离开这个城市的要求。虽然最近因为它的关系的确耽搁了不少时日,但小瑶还是打算让它再多修养几天。 “不,我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纱奈朵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主人,“现在就走,好吗?” “那……就这样吧。”小瑶现在的言行异常温柔,以至于小澈都要怀疑现在的她到底还是不是本尊了。 一座看上去有些陈旧的别墅坐落在绿岭岛的海岸。这栋建筑从表面上看简陋又普通,但在它下面那个宽阔而阴冷的地下室里,却布置了各种各样闪着亮光的仪器。避开仪器,靠近地下室边侧的位置上是一个办公桌,上面粗乱地堆积着大量的零件和书籍,好似一座迷你垃圾山。 此时,代吾就在这座“垃圾山”的深处赶时间完成他这段时间以来的任务报告。当然,报告之中肯定会提到跟雷吉钢的那次邂逅。好不容易打完最后一个字,他大致检查一遍后就通过网络发送回总部,总算松了口气。代吾舒展一下身子,靠向椅背,一只手懒懒地向上衣兜摸去,结果什么也没摸着。他这才想起来,随身带的那两包烟早就抽完了——身旁的烟缸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烟屁股。 负责清洁室内空气的摇篮百合突然探过头来,用触手般柔软的花瓣将无线可视电话轻轻放在他面前。“是芙蓉的频道……又出什么事了?”代吾懒洋洋地按下通话键,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芙蓉的个人影像。 “嗨,代吾,几个月不见,你好像变邋遢了。” “没法子,操心操的呗——这儿的麻烦事太多了,偶尔还要关照一下那几个小鬼……”他边说边理了一下头发,感觉头发好像比以前薄了不少。 “先说说眼前的事怎么样了?现场是否有有价值的东西保留了下来?” “一团糟啊……”代吾摆了摆手,“不亲眼看看你是想象不到的,半个岛都从地球上被抹掉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你认为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啊!反正我不相信他们仅仅为了测试新武器的威力就如此大动干戈。” “哼……看来也只能等影津那边的消息了。”芙蓉寻思。 “喂,我说……”这回轮到代吾发问了,“普丽姆的医疗小队什么时候到啊?我这里的冷冻设备只能再撑四十八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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