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时宜先醒了过来,看见睡在身边的周生辰,心里感到十分安稳。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描摹他的侧脸。
和上一世一样,手指固执地从他的眉眼滑到笔尖。
每一寸,都很慢的感觉。
如今虽不是美人骨,但这骨头貌似更加挺拔硬朗。
感受到时宜的抚摸,周生辰醒了过来,但没有打断她。
还记得上一世,她碰完他的脸,就要离开,离开长安,回到清河郡。
那次她轻轻触着他鼻梁之时,他感到留恋,便突然想多和她待一会。
便美其名曰带她出去见见长安城,其实是想更多地与她接触。
共骑一马之时,时宜在怀,他有带她远走高飞的冲动,但忍住了,毕竟那时他是她的师,更是国的臣。
时宜收回手,静静地看着周生辰,想着那时,他被剔骨,刑罚整整三个时辰,却无一声哀嚎,拒死不悔,有些心疼。
剔骨会有多疼,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周生辰你醒了?
周生辰听到时宜有些许哽咽之声,立刻睁开了眼,出声询问。
时宜赶紧擦了擦眼泪,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似乎有些心虚。
时宜我刚醒。
周生辰见她不想被他看出伤心,便也不过多去问,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借此安抚她的心情。
周生辰可以再睡一会儿,等会我们去面见父皇。
时宜好。
时宜便抱住周生辰的腰身,将头靠在他肩旁,闭上了眼。
二人安静地享受这亲密的时光。
无师徒之系,无婚约束缚,如今他们已经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终于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
仪和殿内,周生辰牵着时宜,向皇帝行礼。
皇帝见他们二人甜蜜,便忍不住开口打趣。
父皇怎么,你们二人结了亲就被打上了结,连手都不能再松开?
周生辰和时宜相视一笑,无奈地松开对方的手。
周生辰父皇,今日儿臣想带时宜去京城里逛逛,来宫里这么久,她还从未出去过。
父皇去吧,最近几日就不要你再帮我批奏折了,好好去陪你的妻罢。
周生辰谢父皇。
时宜谢父皇。
周生辰于是重新牵住时宜的手,十指紧扣,和她一起退出仪和殿。
父皇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感慨地摇了摇头,人世间,真是谁都难逃情字啊。
可怜他的妻走得早,看不到周生辰和时宜这个样子,不然肯定也要感慨,这二人多像他们当初那个时候。
京城街上,周生辰和时宜再次共乘一骑。
时宜仍然戴了风帽黑纱,因为不想引百姓过于关注,周生辰是男人,且有威严之气,人们不太敢直白地盯着他看,但她不同,容易招人观察。
今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街道喧嚣,好像和上一世并未有所不同。
但其实已经隔了一生,换了地点,也变了身份,不变的只有二人相通的心。
周生辰怀抱着时宜,每到一处,仍是温声告诉她每一处的名字,每一处的不同。
这是他住了多年的地方,虽然她从没来过,但感觉却很熟悉。
只要他住过的地方,她都不排斥。
爱屋及乌,可能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