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

"将军，青龙关破，是否进攻？"一个身披铠甲的士兵拱手单膝跪在一匹马的身侧说。

　　马上的人俯首看着他，冷笑道："哼，带五千准行军入青龙关。"

　　"隆隆隆"天边响起震耳的雷声，重重乌云来回滚动，北堂瑭看向那片天自言自语道："大雨过后，天阶自现。大悦即将送走黑暗，迎来光明。"他拉着缰绳调转方向，往青龙关去。

　　快到青龙关时，他"驾"了几声，马的速度随之越来越快。长枪刀刃朝外，马上的人高高束着的马尾随风飘扬着。

　　"杀！！！！"他大声喊道。身后的准行军连忙跟上，也大喊着"杀！"

　　他骑在马上，刀刃沾染鲜血，脸上露出肆意张狂的笑容，血染上盔甲、脸颊。他深深享受着这种快乐——为保家国，奔赴一线，挥洒热血，浴血奋战。敌方看不惯，也打不过。他好像爱上了那种感觉，那种，对方痛苦至极却无力反击任他践踏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他最想听的一句话。

　　"我方投降，我认输。"悦国领军将军华温骑着马举起白旗奔向北堂瑭，北堂瑭见状微微勾唇："我方，接受投降。"

　　而后两人踩着马镫站起来，同时宣布停战。准行军欢呼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冲击着两人的耳膜。华温觉得那声音刺耳极了，北堂瑭却觉得它们极为悦耳。北堂瑭从马鞍边的随行包里拿出折叠整齐的大陌国旗，将长枪柄插入，高举着国旗。青龙关上的旗手也缓缓升起旗帜。

　　"大陌万岁！"北堂瑭激动的举着国旗大声喊道。

　　"大陌万岁！！！"准行军们更是兴奋不已，有的竟流下了泪水。灰头土脸的北堂瑭感动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泪水还未来得及流出来，他的眼睛突然瞪大看向青龙关——大陌国旗从城墙上缓缓往下落着。他猛地赶向那边。国旗落地视为大不敬，若触犯龙颜…后果不堪设想。

　　他还没有赶到，便被另一人骑着马弯腰夺过，然后高举着国旗："大陌万岁！"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而举旗人的那张脸也渐渐模糊不清。那张脸实在是让他觉得眼熟，但他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那是个美人，但…没阿苏美，怎样都记不清样子。

　　北堂瑭缓缓睁开眼，屋子里已经打扫干净了。锦苏像以往一样坐在他身侧翻着药册等他起床。

　　"阿苏。"他轻轻唤了声，手肘撑着床坐了起来。

　　"醒啦？"锦苏头也不回的翻着药册问，"昨晚睡得好吗？"

　　"我怎么在床上？我记得昨晚我们是睡在地上的。"北堂瑭挠了挠头。

　　"这个啊，我命人将你抬上来的。"锦苏轻笑了声，"说来也怪，你以往睡着了，一碰便醒，这次竟睡的如此沉，害我以为你晕过去了。"

　　锦苏没说其实是自己将北堂瑭抱上床的，毕竟他在北堂瑭面前多是娇弱的姿态，这样说北堂瑭恐怕也不会相信的。

　　"可能是太累了。"北堂瑭低头捂着脸，从指缝里悄悄看着锦苏，唇角又不自觉微微勾起。

　　"那要不要再睡会？"锦苏给北堂瑭整理了一下枕头。

　　"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我想想，好像是陌南八年仲冬三五。"

　　北堂瑭摇了摇头："不睡了，我今天想出去办点事。"

　　"嗯？"

　　"阿苏你好生待着，阿魇会保护好你，你不要乱跑，今日不要出去采药，以后采药我同你一起去。"北堂瑭套着鞋子，不紧不慢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又望向屋内那比阳光还明媚几分的美人。眼底闪过几丝担忧，但很快又敛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

　　"阿瑭，这样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锦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不会有事的。药材不够用了，今日得去采。"

　　"我们组织是只有你一位医师吗？！其他人干什么用的？"北堂瑭脸上笑容全无，甚至生出几分怒意，锦苏见了总觉得今天的北堂瑭不太对劲。

　　"阿瑭…"锦苏欲起身，北堂瑭却大步走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床上，额头相抵。他这才感受到北堂瑭担忧的目光，看见他藏在眼眶里的泪水，心头一揪。他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便觉得脸颊有些湿润。

　　"阿瑭你别哭…"锦苏安慰道，"我乖乖待着还不行吗？"

　　"阿苏…"北堂瑭的声音有些颤，"没你我会死的…"

　　他松开手，把头埋在锦苏颈窝，轻轻抽泣着，嘴里不断重复同一句话——没你我会死的。

　　锦苏没有说话，任他在自己脖颈处抽泣，轻轻拍着他的背。锦苏知道，阿瑭喜欢自己身上的香味，闻了心情会变好。但他不明白，阿瑭近日好像变得多愁善感了，阿瑭好像比从前更怕失去他了。

　　良久，锦苏终于缓缓开口道："阿瑭，阿苏一直都在，你不会没有我的。"

　　北堂瑭这才从锦苏的颈窝处抬起头，因含泪而变得水汪汪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锦苏的唇。锦苏被盯得难受，手臂挂上北堂瑭的脖子，索性吻了上去。北堂瑭似乎早就料到锦苏会如此，俯首加深了这个吻。

　　"不要乱跑，我很快回来。"北堂瑭束好长发对锦苏说，"阿魇在门外，我走了他会进来守着你。"

　　"好。"

　　北堂瑭穿一袭黑衣站在屋顶，腰间系着几层腰带，腰带夹层里是那把盲囚统领独有的寒尸剑，那曾经是属于他的。右边的袖口下藏着袖刀，左边藏着袖箭。

　　"对了，阿苏。"北堂瑭跳回院子里冲屋檐下的人说道，"借你傲雪一用，另外，帮我易容。"

　　没记错的话，今日是那狗皇帝的生辰。

—————作者有话说—————

庆童天阶指彩虹，古人无法解释彩虹的出现，将它称之为天阶，即通往天堂的阶梯，是美好、幸运的象征。 　　仲冬三五是指十一月十五（农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