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木冒着雨走进一家店铺。
“小姑娘,来这么早啊。”
安木嗯,阿姨早。
安木抖了抖被雨淋湿的外衣,问道。
安木那条项链,修好了吗?
“坏的地方是勉强接上了,但那些刮痕,我也无能为力。”店主摊开柜子,找出来躺在里面的吊坠,叮嘱道:“以后戴的时候小心一点,再摔了就没法修了。”
安木谢谢您。
安木缓缓地将项链捧在手心,眼里漫过一寸朦胧。
安木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这句话不知是对店长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说的。
待安木离开,店长才转过眸,瞧了瞧安木单薄的背影,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掺杂着一声轻叹:“链子坏成这样,应该也是受了不小创伤啊……”
妈妈,你的项链,我找了那么多的地方,也没办法完全修好。你呢?在天堂的你,是否安好?
去学校的路上,安木望着项链发呆。
这条项链是安木妈妈生前一直戴着的东西,是安木留下她母亲的唯一一件东西,同时,也是毁掉她一切的见证……
初三是安木和边伯贤人生的转折点。一条条厄运接连撞在一起,同时撞碎了两个家庭,以及他们年少时的梦。
……
“假期到了,木木高兴坏了吧。”
车子驶动,安木透过后视镜看到驾驶座上一脸笑意的母亲,撇了撇嘴角。
安木我高兴什么啊?该高兴的不是边伯贤吗?放假就可以天天打游戏了,霸占上电脑就不撒手,跟个小霸王一样。
边伯贤小霸王?
副驾驶上,边伯贤回过头。
边伯贤为了自己霸占后座,就把我挤到前面的是谁啊?
安木就是不想和你坐一起,怎么着?
安木翘着二郎腿,得意地朝边伯贤吐着舌头。
自从那次绑架事件后,边伯贤父母放学后都会开车来接他们。但在边伯贤父母面前,安木哪会这么放肆,今天好不容易因为边伯贤父母出国工作,让妈妈来接他们。她都肖想这后座一学期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当然要抓住。
边伯贤嘿!你……
边伯贤刚想反击,就被一道冰冷的女声打断。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几分钟前,***航班遭遇气流,意外坠海。飞机上有数名乘客遇难,死亡*人……”
安木已经听不清广播后面说了什么,只记得副驾驶上边伯贤一改往常的笑脸,整张面容惨白得吓人。
安木脑中也似炸开了锅般,一片空白。昨天是她和边伯贤一起送的飞机,所以她记得边伯贤父母的航班号,和广播上说的是……同一个。
安木伯贤……
安木望着边伯贤已经变得通红的双眼,心重重地一沉。
边伯贤不可能……不可能……
边伯贤发疯般解开安全带,试图打开车门跳出去,被安木母亲一把扯住。
“伯贤你冷静点!这样危险!”
边伯贤停车!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边伯贤拼命地挣脱安木母亲的手。
后座的安木心急如焚,想上去帮忙,却根本插不上手。
边伯贤放开我!
只听边伯贤一声低吼,用力推开了安木的母亲。
安木妈!
安木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一片片的碎玻璃从左边打在安木的脸上,后背撞向车门的疼痛令安木意识逐渐消散。恍惚间,安木好似看到了母亲的笑容,若即若离……
……
安木的母亲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
医院里入眼的白色,一遍遍凌迟安木千疮百孔的心脏。安木在医院清醒后,就得知了母亲的死讯。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以及胸口的闷痛如同一双大手,死命地掐住安木的脖子,抑制她的呼吸。
再同一天里,边伯贤失去了他的父母,安木失去了她的母亲。命运有时就是这样残酷,在夺走了他们最爱的人后,却偏偏留下了他们,承受双倍的痛苦。
安木母亲葬礼的那天,边伯贤也来了。他们相顾无言。因为他们清楚,天虽然是晴的,但彼此的心里,都是暴雨滂沱。
葬礼过后的两天,安木一直躲在母亲的房间,不吃不喝,不哭不闹。
边伯贤推开房门,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安木。两天未进食的她,唇色已经青白,本就消瘦苍白的面容加上那怖人的伤疤,看起来十分瘆人。
边伯贤垂在腿边的食指一颤,声音沙哑地流出。
边伯贤木木……别这样……
安木听到水滴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微微侧眸,便看到边伯贤脸上一道道的泪痕。
安木边伯贤……我妈妈死了。
安木我的脸毁了……
安木只有你,只有你……安然无恙
满意地看到边伯贤被刺痛的神情,安木却没有想象中的获得报复的快感。
边伯贤突然单膝跪在安木身旁,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边伯贤木木……别伤害自己……求求你,吃点东西吧……
安木好啊……
安木长舒口气,偏过头与边伯贤对视,蒙上水雾的黑眸闪了闪。
安木那,边伯贤……我也求求你,好不好……
安木求求你……把妈妈还给我……
话落,安木好像闻到了边伯贤破碎的呼吸声,萦绕在整个房间。
那一天,十七岁的边伯贤对着十五岁的安木,哭得像个七岁的孩子。
后三年里,边伯贤以弥补安木为由,强行搬进了安木家里。
他会每天按时送安木上下学,会满足安木所有的要求,会试图找各种方式博安木开心。在某方面,边伯贤没有变。但安木却变了。
她的脸上再没有了明显的笑意,高中三年,她变得愈加任性妄为。
十一年间,物是人非。
边伯贤啊,安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安木站在青大校门口,指节收紧,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