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觥筹交错，衬的露台这边格外的安静。
苏蔷晃了晃红酒杯，抿了一口，“你出国好多年，联系也联系不上。以前的号都不用了吗？”
“当初仓促出国，换了手机号，很多东西都丢了。”
“QQ也丢了吗？”苏蔷咄咄逼人。
宋棠放下酒杯，抬眼看她“QQ啊，太久没用我都忘了号码了。再说了，QQ有没有都无所谓的吧。”
“…以前的东西，和人，对你来说真的是说丢就丢吗？”
宋棠漠然看着她“你觉得呢？现在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苏蔷见她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股怒气生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你知道他多爱你吗？你……”
“够了！”宋棠打断她的话“我们什么情况你不是最清楚吗？”
苏蔷哑然，满腔的怒火被一下子浇灭，她张张嘴，却又徒劳地闭上。
“我还有事，先走了。”宋棠说着，起身欲走。
“等等！”苏蔷看着她，眼带祈求迅速说道“他当初并不是想要和你分手的，是伯母逼的。其中有很多原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他真的很爱你，一直爱着你。”
见宋棠停下了步子，她上前“我们加个微信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宋棠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掏出微信，两人加了联系方式。
见宋棠慢慢走远，苏蔷点开手机，组织了很多次语言，想要告诉沈眷，最后都一一删除，只问了他一句“你真的非她不可吗？”
“小蔷，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沈眷一句话，让她几欲流泪，自己年少时的一个错误决定，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哥哥这么多年。
“我见到宋棠了。”
沈眷立马发来了消息“你们说什么了？”
苏蔷想了想，没告诉他“我们就随便聊了聊，她现在真的好漂亮。”
“这样啊。”
“她一直很漂亮。上学的时候有不少人给她情书。”
“…她不是说没有人向她告白吗？”
苏蔷记得清楚，高三毕业，他们一起约着出去玩，正好碰见有人当场告白，宋棠当时还很是羡慕了一番，说自己好得长得好又有才华，怎么就没人告白呢？
当时沈眷路过，闻言特别委屈“你还想别人喜欢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宋棠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慌忙跑过去哄人去了。
当时自己被他俩塞了满嘴的狗粮。
沈眷隔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你觉得呢？”
苏蔷秒懂，不由沉默，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她吗？
两天后，苏蔷给她发消息，问能不能出来聊天。
宋棠清楚她想要说什么，挣扎一番之后，还是去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苏蔷笑着看向她。
“我总要弄清楚我为什么会被甩。一直留一个心结，总归是不舒服。”
“…是吗？”
苏蔷慢慢回忆“这件事有点复杂，你还记得高三毕业那年江城来了督察组的事吗？”
宋棠挑眉，她当然记得，后续落马了不少官员。
“沈眷的父亲，被查出来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被关押。他家的公司破产清算，有巨额负债，沈伯母来找我父亲帮忙。”
宋棠皱眉，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蔷停顿一下，组织语言“我当时，分不清自己对他是喜欢还是孺慕，就去求了我的父亲去帮他们，后来，我父亲和伯母商量，说要两家联姻才肯出手。”
苏蔷艰难说道“你也知道，伯母她是个什么人，沈哥不同意，她就逼着他和你分手。”
“…后来伯父畏罪自杀，沈家一下子垮台，伯母变卖掉家产跑了，我和沈哥的联姻，也就不了了之。”
宋棠不语，只觉得命运难测。
“你们，为什么会解除婚约？”
“他说，他不想耽误我。”苏蔷低着头，声音哽咽“你知道吗？伯母变卖家产的时候，沈哥什么都没留，就抱了一个箱子，里面全是你送给他的东西。”
“后来伯母带着钱跑到国外，沈哥无家可归，我爸爸让他在我家住了一阵子，那个时候，我才真的意识到，他有多爱你。每次醉酒，他都会把你们的东西拿出来，一个个擦干净，然后抱着它们哭。一直到睡着。”
苏蔷绷不住，用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棠闭眼，心中钝痛。
分手之后，沈眷来找过她一次。都说情场失意，战场得意，当时的她作品一炮而红，意气风发，看见甩了自己的前朋友，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那天刚下完雪，宋棠从练习室出来，却看见沈眷站在路灯下，肩上落满了雪花，脸颊冻的发白。
见她出来，他仿佛冻的不会说话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当时和她一起练习的学长，看了看沈眷，问“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宋棠当时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沈眷，回道“一个同学罢了。”
强烈的自尊心让她忽略了心中奔涌上来的难过。
沈眷只是抿着唇，眼眶发红的看着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那天回去之后，她总是梦见这一幕，无数次，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好像也慢慢冷了下来，最后归于沉寂。
宋棠回家之后，独自坐着发呆了很久很久。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宋棠打开手机，下了个QQ。QQ里承载了他们大多数的恋爱记录，分手之后，宋棠就将它卸载了。
她琢磨了一通，恢复了聊天记录。
她点开沈眷的头像，聊天记录里，密密麻麻全是他发过来的话，一直到她出国。
她点开语音，刚开始只有断续的呼吸声，后来才传出来他略带哭腔的声音“糖糖，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你忘了我吧。”
下一条，是年前“我妈妈走了，她不要我了。糖糖，可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一直知道的，她只爱钱。”
“这样也好，你继续发光发热，我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你好了。”
“可我好不甘心，我已经，已经想好了我们的一生，怎么就，没了呢？”
沈眷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间或带着不明显的抽泣声。
“我真是个懦夫，我不配。”
有时候，没有成段的语句，只是零零散散的叫着她的名字。
还有一些发出来被撤回的话。
宋棠从头听到尾，最后一次消息，是她出国之后。
“糖糖，我知道，你把QQ卸载了，照你的性格，大概永远也不会看见这些消息。这样想，似乎勇敢了一些。不论别人怎么说，我会永远支持你，爱你。”
“分手之后，我曾经痛苦过一段时间，可是爸爸留下的债务很快就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每天回到家，面对冷冰冰的房间，我多想抱抱你。可我知道，我不配。你应该拥有无忧无虑又快乐的生活，而不是陪我面对巨额的债务。”
隔了一分钟，又有一条“但是那个学长不行，他有女朋友。”
“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沈眷嗓音沙哑，带着满满的难过与痛苦。
宋棠一一看完这些语句或文字，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曾经有一次，两个人在家里，沈眷在补作业，宋棠在玩手机。宋棠看见一则消息，说两人恋爱多年，最终分道扬镳，男方没出一个月就和另一个女子结婚。
宋棠气愤，把手机拿给沈眷看，“卷卷，如果我们分手了，你会怎么办？”
当时沈眷补作业补的焦头烂额，头也没抬就回了她一句“我们才不会分手。你不要看那些垃圾新闻。”
宋棠摇了摇他，点点手机“这哪里是垃圾新闻了，这是现实好不好？”
沈眷没理她，埋头补作业，宋棠生气“你现在就这个样子，以后我们如果分手了，你肯定会马上忘了我去找别的女生。”
她越说越气，最终发出总结“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沈眷无奈，放下笔转身抱住她“你不要以偏概全啊，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肯定不会分手的。你不要说这些话。”
宋棠红着眼睛“你又知道了？”
沈眷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比你爸妈都要爱你，你觉得呢？”
宋棠一下子就被哄好了，面上却还倔强答道“哼，你瞎扯！我才不信呢。”
说罢，从他怀里出来，跑到沙发上玩手机。
沈眷也只是纵容的笑了笑，没有拆穿她。
宋棠擦干眼泪，打开微信，给沈眷发了一条消息“不是说带我玩游戏吗？你就这么跑了不负责？”
沈眷正在直播，看见消息一愣，立马拿起手机“…糖糖？”
“嗯，明天继续。”
“不过我觉得语音太不方便了，你来我家吧。”
沈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看看四周，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
“那我明天过去给你带早餐？”
“行，我要吃小包子。”
沈眷唇角上勾，“好。”
他想了想，打开联系人，给苏蔷打了个电话。
“你和她说什么了？”
“我就是说了当年的事。”她小心翼翼又问了一句“她说什么了？”
“谢谢。”
沈眷语调轻松，苏蔷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次没做错，她语带笑意“哥，你可得加油，这次情敌更多了。”
“嗯。”
挂断电话，沈眷握住了自己的项链，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心情好的像要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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