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冲上前去探他的鼻息,仅仅只是微弱的出入。
随后明世隐抱起他的身子往屋里跑,嘴里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弈星迷迷糊糊的,意识已经烧得不清楚了,却还认得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师父。
他张了张口,声音微弱,几不成声:“师父……”
“我在、我在、……”明世隐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胡乱应着。
那是弈星从未听过的,明世隐那样慌乱的语气。
……
弈星烧了整整一天,明世隐带了长安街所有的大夫来为他看病,可他们都说受凉入骨,已经烧到没得治了。
直到最后一位大夫踏出小院时,明世隐依旧不信,他索性不再劳神费力去请人,自己亲自打了水来照顾弈星。
水不够凉,他便费尽心思去够屋顶角落上还没来得及消融的残雪,将那雪揉进水里,又将方帕打湿收水,覆在弈星的头上。
弈星烧得狠时也会痛苦的嘤咛,他呓语间叫了所有能叫的人。
虎子哥,阿离姐,玉环姐……
甚至是他那已经逝去的父亲母亲,却独独没有叫他。
明世隐忍着不去在意,取下已经被他额头烫至发热的布帕重新换水,结束后他轻抚他的脸,只小声地重复着,像是哀求。
“星儿,星儿……不要睡,不要睡……”
……
第二日,弈星的烧终于退了,弈星醒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张熟悉到已经刻进心里的脸。
明世隐依旧如初见般的令人惊艳,恍若天人,只是比起初见时,他脸上多了些疲惫。
弈星在发烧期间并非全无记忆,他依稀记得明世隐为他做的事情,那些一遍遍的重复请求他不要睡去的话似乎还残有回音,可他却在交换余生醒来时悲哀地发现,对明世隐的爱意在某个清晨,像是洗漱用膳般,消失得自然而然。
……
三日后,弈星已经不再咳嗽,明世隐却看得出来他身上已经落了病根,现在看似已经没毛病了,可说不准会在以后的哪年哪天又加倍反噬回来。
可弈星并不在意,他向明世隐请求离开小院。
“我知道师父的计划里还差最后一件事,我会去替你完成的,也算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了。”
明世隐怔然,他知道了。
怎么会知道的呢?
“你知道……你去会死吗?”良久,明世隐干涩道。
“我知道,像他们一样。”弈星表情波澜不惊,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早饭吃什么。
像他们一样,像虎子哥,阿离姐,玉环姐他们一样。
弈星已经没有留恋了,不愿留也没有恋了。
真可笑,最后舍不得的人,竟是他了。
“好。”明世隐重重地将那个字音从喉咙里发出声来。
弈星叩首,向明世隐道谢,那一刻,他心里沉寂已久的棋盘上,那道始终未有出路的局,如拨云见日般,霎时清明了。
明世隐没再看他,弈星便自觉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而以明世隐的方位向他离去的方向无限延伸,那是他们之间只加不减的距离了。
师父,我们不会再有第三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