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是真不想掺和你们的事。”

王景众人已经走出山寨，易斯满落在最后，一双浅眸直直盯着山贼首领何冲：“山贼在黄沙岭这么久，官兵不来剿你们，固然和边界局势有关，可说到底，他们是知道你们的底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易斯满似笑非笑：“这条路我也不是第一次走。照我原本的计划，我这一队人马走在路上你也未必敢抢。可我家少爷年轻气盛，非要跑出来为民除害——要怪就怪你们倒霉吧，我家少爷也不能白白让人欺负。”

何冲斟酌半天，意识到虽然那少爷在发号施令，可眼前的女子才是最不能惹的人，于是他开口道：“刚才多有得罪，女侠你要是还气不过，就打我一顿吧。”

“我们回林州休整，明天再过一次黄沙岭，带商队去关州。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打你还是轻的。”

说完易斯满也离开了，偌大的山寨只剩下一群鼻青脸肿的山贼。山贼们互相搀扶着进了屋，何冲突然看见他们打劫王景那一车酒还在院里，而王景众人早已不见踪影。何冲看着那车酒，大手一挥：“弟兄们，来喝酒！酒是好东西，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一点他们说对了，西白是要变天了。”

最年长的山贼说道：“也给地下的兄弟们来点！二十年了，说不定我们终于能在九泉下相见了，哈哈哈哈……”

另一边，王景已经走到之前他被打劫的地方，他突然意识到：“阿满，我刚刚是坐马车被绑的，我的车呢？酒呢？”

易斯满回头看向山寨的方向，面无表情：“没了吧。”

“那可都是我花钱买的！”

“生意总是有赚有赔的，少爷你该学着点。”说完易斯满走到队伍最前方，和王一并排交谈起来。

王景撇了撇嘴，而后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主意，又眉开眼笑看向沈初正：“阿正，要不要跟我们去关州看看？我们可以弄几个胡商的身份，往来很方便的。”

沈初正下意识道：“可我不是胡商啊——小景你是说造假吗？”

王景示意他小声：“便宜之计！我们做生意是很诚信的，只是为了去西白方便，得用点手段。”

去关州，去看看这座被西白人占据了二十年的小城现今是何模样。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沈初正还是有些担心：“不会露馅吗？我毕竟不是商人，甚至不是胡人。”

穆缇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放心好了，商队人很多，没人发现的。”

沈初正疑惑，王景一行也就是十几人，也算不上很多吧。

“如果不是少爷不听话偷跑出来，我们本来是要跟其他胡商一起走的。几百人呢！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还会做很好吃的大饼！”

王景有些不满地看向穆缇：“你说的好像是出去玩一样。你也是第一次跟阿满跑商，就顾着看热闹了吧，才不在乎这一程是要去做什么。”

穆缇却一脸认真地摇头：“我是有正事的！老大说了，我可以回家了。”

“回家？”王景和沈初正异口同声。

王景问：“穆缇你不是孤儿吗？”

沈初正问：“穆缇姑娘一直穿胡服，是西白的胡人吗？”

“不知道啊。我很小就跟着老大了。老大说她是在关州碰上我的，孤零零一个，快死在大街上了。老大说回家，但是我什么也不记得，就当是出来玩的吧！”

穆缇这话说得轻巧，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沈初正想，如果她生在关州，关州二十年前还是归属大梁，那穆缇很有可能是中原人的血脉后代。

但是沈初正有些恍惚了，她现在应该算是西白人还是大梁人？他又突然想到，也许他们都只是关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