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晚餐

德文赛开门见山，邀请苏缇娜在公爵府住下，她回绝了。

德文赛又邀请苏缇娜与他共享晚餐，已经拒绝了对方一次，苏缇娜也没再次拒绝，答应了下来。

偌大的餐厅，只有二人于此用餐，侍者、仆从皆被屏退在外，这是德文赛特意吩咐的。

德文赛在用餐时虽从未抬头与她对视，却时不时和苏缇娜闲聊几句，气氛说不上尴尬，却又说不出的怪异。

人老掉牙乃是人之常事，苏缇娜自也不会例外，幸亏二人都是步入老年之人，食物多是软食或流食。

气氛虽然莫名怪异，但合口的饭菜让苏缇娜的心情愉悦了些，也使得她放轻松了些许。

德文赛·科文乔苏缇娜，你现在住哪？

德文赛的问题让苏缇娜愣了一会神。

特诺去了之后，她的停泊处会是哪呢？

苏缇娜摇了摇头，陷入了思考，进餐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德文赛依旧低头用餐，未曾抬头。

苏缇娜很久不答话，德文赛又说道。

德文赛·科文乔没有去处的话不如在这里住下？

他的话瞬间让苏缇娜回神。

苏缇娜·巴培德雅您能邀请我共享晚餐已是我莫大的福分，我怎么好意思继续打扰呢？

苏缇娜说完把一小块软面包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德文赛·科文乔许久不见，竟如此生分了。

苏缇娜没有回话。

她不想住在这里，至少现在是这样。

德文赛开始转移话题。

德文赛·科文乔明天是亚斯的忌日，那么多年了，你甚至不知道他葬在哪里。

德文赛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可话音一落，餐厅里二人间的气氛瞬间冷凝。

半晌，苏缇娜突地站起身，布上皱纹的脸上近乎扭曲的表情正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

德文赛察觉到了一丝杀意，却无动于衷，甚至连头都未抬起过。

苏缇娜·巴培德雅要不是我听见女仆们的议论，我甚至都不会知道哥哥在那次混战中牺牲！

苏缇娜·巴培德雅甚至我知道后你也没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苏缇娜·巴培德雅为什么？！

德文赛·科文乔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苏缇娜·巴培德雅不必知道？！那是我的亲哥哥！我不应该知道吗？

德文赛闭口不言，苏缇娜也泄了气。

她快速地调整一下呼吸。

苏缇娜·巴培德雅抱歉，失礼了。

苏缇娜朝餐厅门走去，就当她要拉门离开时，德文赛突然又说话了。

德文赛·科文乔今晚留下吧，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他，之后无论什么事，你随意，与我无关了。

苏缇娜·巴培德雅谢谢。

苏缇娜应允了，她不再犹豫，拉门离开。

德文赛从未抬头看她，她也没有回头。

刚离开餐厅，一旁身穿燕尾服的侍者迎了过来。

侍者老爷已经安排好您今晚暂住的房间，请随我来。

苏缇娜·巴培德雅有劳了。

这座府邸是科文乔家的代表，每一任家主和继承者都住在这里，虽然现在已经不存在帝国制了，但因为科文乔家待民好加上雄厚的财力，巴尔城的居民们都习惯也愿意沿用旧称——公爵来称呼科文乔家主。

当初苏缇娜虽与科文乔家关系匪浅，但她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栋小别墅内。

她送帕萨特来时，有注意过那边，那栋别墅似乎已经被拆掉改造成一片园林。

侍者到了。

苏缇娜的思绪被拉回，她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房间，不大，但胜在布置的人用了心，这从种种细节中能看出来——常用物品放在不用弯腰或向上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床软硬适中。

苏缇娜叹了口气，侍者已经离开，并把门带上。

她缓步走到窗边的软椅坐下，看着窗外的夕阳渐渐散去……

.

沉重的门“哐当”一声被关上，一直低着头地德文赛抬头。

银发老人注视着苏缇娜离开的方向，混浊的双眸掩住了眼中某种情绪。

德文赛·科文乔苏缇娜……

德文赛·科文乔我们之间的联系本早就断了，但有些事，我放不下。

德文赛端起一杯红茶缓缓起身，来到餐厅内巨大的落地窗前，院外，帕萨特正在练剑。

德文赛·科文乔真怀念啊……

德文赛离开餐厅，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桌上摆着一本陈旧的日记，他轻轻抚了一下书皮，翻看日记，缓缓地写着什么。

落日的余晖半数洒进房间，给周围添了几分暖色，德文赛写着写着，突地轻笑了一声，笑得同时，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可下一瞬，他又恢复成严肃冷漠的白发老人。

夕阳散尽，夜幕降临，德文赛燃起蜡烛，合上日记，开始处理公文。

今夜，有人一夜无眠，有人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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