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看着这幅画卷,“眉间痣的小孩....”他嘴里嘀咕着,思考着什么。
鹤赤则是看到希望一样瞅着他,见刺客有所犹豫,立马跪下扯着刺客的衣服恳求
“可以吗?求求你了!我这里有盘厂,还有几十两银子,都是我靠卖艺赚来的,还有每个月存的奉钱都给你!”
刺客不为所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询问道
“你救了我,我自然会答应,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这样就能安心去死吗?”
鹤赤听到立马调整情绪恢复冷静
“对,这样就够了,我也安心了”
她从容地合上眼,等待剑刃刺穿自己。
如此,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了。
她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那年幼的阿弟,无人抚养照料,这封玉佩和信件,可以让阿弟寻到一户安顿他的人家,平凡的过完一生。
这样,她也满足了。
回望过去,朱府破灭,家破人亡,自己的爹受冤被斩首。
母亲为了掩护阿弟逃跑,横刀在手,抱着年幼的阿弟杀出重围,还是因为寡不敌众,手杀数人,被俘虏,却杀出一道路口让阿弟从狗洞逃跑了。
还记得,在朱府即将被杀进来抄家的那天晚上,母亲跪着求让自己留下来,让阿弟一个人逃跑。
阿弟是朱府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一儿一女全跑了,势必会被怀疑拆穿,母亲想通过留下鹤赤,让阿弟一人逃跑掩人耳目, 再找一个与阿弟年龄相仿的仆人做替代。
鹤赤明白,阿弟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朱府最后的火苗,如果只能走一个,那一定是阿弟。
但是...
自己呢?她呢?那她怎么办?
鹤赤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母亲依旧求着让鹤赤留下,她不语,沉默了好久
但最终还是请母亲起来了,温声安慰她
“阿娘,我知道,阿弟是我们朱府最后的希望了,我明白,我不会逃的,我留下来陪阿娘,我怎么忍心丢下阿娘一个人逃呢?”
母亲终于落泪了,大声哭泣,对着鹤赤说
“赤儿啊,娘对不起你啊!”
躺在鹤赤怀中,埋怨朱家倒霉,以及一声声对不起
鹤赤不断的安慰着,
“赤儿没事...”
“赤儿不怕...”
“赤儿陪娘...”
可是那一声声对不起,对鹤赤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母亲说这一遍遍愧疚于她,一声声对鹤赤的爱怜,但是最后选择其中一个孩子跑掉的,不还是阿弟么?
那夜,母亲给鹤赤交代嘱咐了好多关于弟弟的东西,告诉她今后如果还活着要多多照顾阿弟,即使被卖入窑子,也要想办法找到阿弟还存活着,鹤赤应声答应
深夜,兵剑利刃声响起,他们果然杀进来了。
母亲瞅准时间,抱着阿弟杀出去,最终自己被砍数刀中为阿弟争取机会逃出。
而这边鹤赤安详的坐在梳妆台上,打扮着自己,盘梳着自己的头发,抿了抿胭脂花片,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显得温碗而又大气。
她哼着小曲,往日的这个小曲,是唱给阿弟玩乐听的。
今日的曲调,却略显几分凄愁,像是在道别。
她内心再多情绪都被掩埋,梳妆完之后,便神色淡定的坐着安静等待着士兵俘虏。
被擒住时,她神色平静,气势凛然。
直到面对自己母亲的尸首时,也没方寸大乱,她像一朵立于寒风中灿放绽开的梅花,衣袂飘飘,青丝飞扬,骨子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傲气。
再后来,她想办法用钱财贿赂财主,将自己卖入了一个同意不用卖身只需卖艺的窑子里。
而恰巧明府老奶奶曾受过自己阿爹的救命之恩,两家原本走的极近,得知朱爷的女儿在这窑子里受罪,想通过联姻接过来,这才得以待在明府,虽不受宠,起码还有一席之地。
但也正是因为自己曾是一个戏子的身份脱不开来,不受宠,老奶奶的身体也日复一日的变差,权威也日益减弱,自己则更无权利出府寻找阿弟
如今,用自己一条命换来弟弟的安详一世,完成母亲的嘱托与自己的使命,也值了。
看着着自己不值的一生
总算,要结束了。
那刺客看着从容闭眼的她,反问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之后失信吗?”
“我知道,我不怕,做你们这一行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信用,拜托你了,还有......谢谢你。”
刺客举起,下手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