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月夜

吴邪又把手机还给了张起灵。

那天在火锅店的时候，其实也不仅仅只是讨论了之后的赛训计划。一个人对一件事是否保持抵触的心理，从他对这件事情的分析以及对后续结果的预设中很容易就能被发觉。

吴邪现在很确认，虽然张起灵这张脸足够支撑他往脑子里堆满各种犬马声色，但是实际上这人单纯的要命。倒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小孩子的单纯，而是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事情全然不在意不计较，一心一意追逐自己所想的单纯。

如果还认为网络上一些氛围能煽动这尊大佛波澜不惊的大心脏，但就属实是看不起人了。

张起灵也没有让他失望。

他每天的赛训时间贴出去基本都可以直接被劳务法仲裁压榨员工了，除了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吃饭和洗漱，就是团队训练，个人打野意识的训练，每个英雄的训练，走位训练……甚至于所有时间的缝隙都被各种比赛的复盘填满了。

张起灵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扛着，但是几乎全程盯着的吴邪却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前些日子休赛期养出来的一点软肉掉了个精光不说，甚至还得配上一点儿，现在看下颌线倒真是刀刻斧凿的了。

吴邪那个时候瞎子也不是从早盯到晚的，只是复盘和意识训练会跟着，加上当时WJ的特殊条件，团队训练都没办法跟。但是换到张起灵身上，吴邪还是希望能够他能少走点儿弯路，有些东西别人提点一句可能比自己悟半个小时都来的快，

又一次深夜，吴邪带着他做单独的复盘，视频看了一半就已经昏昏欲睡。他眼睛本来生的就好，现下一困，长睫颤颤，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夏日雨中蝴蝶颤动的翅膀。却又不肯彻底放弃，偶尔还要支撑着眼皮指点几句。张起灵知道现在劝吴邪睡觉只会让他勉强自己更精神一点儿，索性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把音量调小了。吴邪几乎是不知不觉地就昏沉起来。直到张起灵彻底关掉了音量，吴邪潜意识里觉得这一局复盘已经结束了，原本就是靠双手强撑着的头立时垂了下去，就这么趴在桌子上，轻轻睡着。

张起灵不敢打扰他，分给吴邪一半的蓝牙耳机也不敢替他摘掉，只能翻出来一副有线耳机，插在平板上，换了音量通道。又去衣柜里取了一件外套，披在吴邪身上，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悄悄地复盘。

看完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时分，张起灵看看时间，已是后半夜了。

吴邪仍旧趴在桌子上睡着，倒是不打鼾也不磨牙，安静极了，张起灵几乎是罕见地起了幼稚的心思。

今夜无云，月光丝丝缕缕地渗漏进来，关掉人造的冷光之后，柔和的亮就铺满了整片房间。

吴邪侧着脸趴在桌边，刚刚好足够投射下一片清晰但又不太足以辨认轮廓的阴影。张起灵用手机偷偷拍下影子，换成了自己的微信头像。

哄着吴邪回了对面睡好，一向作息规律的张起灵难得有些失眠。

原因大概是，今夜无云，月色太亮，让他想起来第一次遇到吴邪的时候。